从格兰芬多长桌坐下那刻起,海瑟薇就止不住地去想,想赫丝帕瑞迪斯黑暗中形容枯槁的脸,想冒着绿光的冰冷魔杖,墙上猩红色字体规整的三百六十二条家规……所有的东西争着抢着挤进她的脑子,从眼睛耳朵里冒出来。她看见那头熟悉的金发一闪而过,白色裙角划过草地,记忆中的背影逐渐远去,有人在笑,笑声愈发尖锐刺耳……她看见自己倒进一口黑棺,接着四周变成一片死寂的黑。她感到头晕恶心,胸口发闷,全身战栗……她得为今晚的事付出代价,比扣分和禁闭更为残酷的惩罚。
手背上突然传来阵阵热度,层层叠叠,传遍她全身。她感受着这热度,身体的不适稍有缓解,眼前的黑暗旧墙皮般点点脱落……海瑟薇终于重新看见格兰芬多的长桌,手被温暖的包裹。
“别太在意,好吗?”
之后她平静的用完餐,回到寝室,可写完给母亲信以后,身体又开始不听话的剧烈反抗。
海瑟薇躺在床上,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像密不透风的魔鬼网,伊万斯刚砍出一个小口,它又无限生长,更加用力地缠绕着。她手脚不自然的抖动,震得床板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尤为明显的“嘎吱”声。
海瑟薇害怕看见母亲收到她今晚来信时的表情,也同样害怕不远处的两个女孩发觉她异样后露出的奇怪目光。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伊万斯在黑暗中坐起身,迷迷糊糊的问她,
“沙菲克?你还没睡吗?”
海瑟薇紧闭双眼,决心不听不说不看,假装响的是隔壁安妮的床板。
鸵鸟政策显然没有发挥作用,她听见一声更大的“嘎吱”,仿佛能透过黑暗看见伊万斯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向她走来。
伊万斯爬上她的床,挤进被子里。
海瑟薇自暴自弃的想,只要我眼睛闭的够紧,就看不见伊万斯奇怪的表情。
她屏息等了一阵,却等到一双带着暖意,慢慢摸索过来的手,不安分的环上她的腰。
海瑟薇僵直身体,之前无论如何也挣不脱的魔鬼网像是见到了光,溜得飞快。
伊万斯声音飘飘忽忽的“海瑟薇……我能叫你海瑟薇吗?”像是在说梦话。
她自顾自的说下去“你知道吗?在列车上,我看见你的那一刻,就知道将来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有两个讨厌鬼突然冒出来,搅坏了气氛,我没能鼓起勇气向你伸出手。我假装看窗外,但眼睛里其实都是你,你安静垂眸的样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害羞脸红的样子……”伊万斯梦游般说着“你肉肉的脸蛋粉扑扑的,真的非常,非常可爱……”
她突然停顿。
海瑟薇疑惑地睁开一条眼缝。
伊万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看着她,又或是从没闭上过眼,她绿宝石般的双眸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我能咬一口吗?”
“……什么?”
“你的脸,我能咬一口吗?”
“……”
“好吧,可是它们看起来真的很诱人……”她小声嘟囔。
伊万斯又问,“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喽。”
海瑟薇没说话。
伊万斯满意地哼哼两声“晚安,薇薇。”然后抱着海瑟薇已经放松的腰睡着了。
直到世界都陷入沉睡,海瑟薇才开口,声音轻的像羽毛飘落鼻尖,温柔抚过皮肤。
“晚安,莉莉。”
两个女孩嘴角上扬,沉入粉红色云朵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