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牌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哪里会去听人家在外面说了什么???听到什么都会随口喊一句“知道了”,实际上,怕是连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都不知道!
谢怜蹙眉道:“居然还有这回事?哪个道童这般猖獗?对我派去的人如此无礼,胆子倒是不小。”
谢思雨没说话
虽然谢怜平日与皇极观众道相处都甚为亲和,几乎从来不摆架子,但他毕竟贵为天子之后,皇子之尊,此刻虽是跪在神像前,却毫无谦卑之态。一刹严肃,不怒自威。众人噤若寒蝉,而国师们的脸色,则变得有些微妙。
谢怜道:“你昨天回来为何没对我说这件事?”
慕情跪着转身,对他拜下,淡声道:“太子殿下,请您莫要追究那位师兄。我昨天回来没向您提及此事,便是不希望闹大。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您为我出面,反倒是伤了同门和气。”
谢怜并不赞同,怫然道:“这是什么同门和气?欺辱同门和用来出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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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这一身行头,无论是穿着还是脱身,必将无比繁琐复杂。不过,谢怜贵为太子,自然用不着事事自己动手,他只消在满屋子清凉的香薰之气中打开双臂,一边和风信说话,一边等着作为近侍的慕情帮他把这层层叠叠的悦神服脱下,这便行了。
那悦神服的白衣,质地极好,纹理细腻,边缘处绣有极为精致的浅金色暗纹,华丽而不显奢靡,和妖魔的那身黑衣武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慕情自己一身黑糊糊的武服尚未除去,手中挽着谢怜身上脱下的悦神服,指节抽了抽,几不可察地在那白衣上抚了几下。
谢思雨正帮谢怜卸下头饰,看到了也没多说话。
一旁,取下束发的金冠,谢怜散了长发,坐到檀床边,踢了两下脚,甩掉了雪白的靴子,等着人给他披新衣服。等了一会儿,却见慕情不动。他歪了歪头,道:“怎么了?”
慕情很快回过神来,道:“殿下,这悦神服好像有些地方脏了。”
“洗一下不就好了。”谢思雨歪头看着慕情手上的悦神服漫不经心的道。
“可是……”
“知道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人看见脏了又怎样?”
谢怜翻了翻那书,恰好翻到了绘有刀法的一页,想起今日在华台上的激烈过招,笑道:“慕情,你今天在台上,打得不错啊。”
慕情肩头微微一僵。
谢怜又道:“我今天才发现,你使这刀,比你使剑使得要好多了。”
慕情这才神色一松,转身,脸上竟是露出了一点笑容,道:“真的吗?”
谢怜道:“嗯!不过,你怕是有点急了。用刀跟用剑,是截然不同的,你看……”
一论武道,谢怜便兴致勃发,比国师们打牌还要浑然忘我,鞋子也不穿便跳下床来,以手为刀,就地演示。先开始,慕情的神色还有些复杂,谢怜给他比了一阵,他便认真看了起来。风信却挥舞着包好的斩马刀,把谢怜赶上了床,喝道:“要打把鞋子穿好打!你是太子殿下,披头散发赤着脚,像什么样子!”
谢怜正演到兴头上,却被他赶鸭子上架一般赶回了床上,悻悻然道:“知道啦!”说着,双手拢了拢长发,准备扎起来,再给慕情细讲。
谢怜捏了捏耳垂, 道:“有一只耳坠不见了。”
……
风信随口道:“人多手杂,别东西没找着,给人偷着捡了藏了。”
慕情原本在一旁默默检查床底,听了这一句,忽然脸上闪过一丝煞白,猛地起身,手中扫帚“咔擦”一声,折为两段。谢怜当即一怔。
“嗯?”谢思雨听得响声回头看了看。
从神武殿出来后,风信就对慕情颇有微词,却没有发作。此刻见慕情居然先发作了,火道:“你干什么突然折东西?谁惹着你了?”
慕情冷冷地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含沙射影的做什么?珠子不见了又不关我的事。”
“吵什么?”谢思雨道,她说话一般的时候是有用的,但是现在两位都在气头上直接把谢思雨无视了。
风信历来直言直语,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指责他含沙射影,气得笑了,道:“这话你怎么不对你自己说!我说什么了?我又没说是你偷的,你自己往刀口上撞,心里有鬼吗?”
谢怜回过神来,心叫不好,从床上坐起,道:“风信,别说了!”
慕情拳头握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发作。只是眼眶渐渐赤红,转向谢怜,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言而无信。”
谢怜道:“不是,我没有!”
慕情闭嘴吸了几口气,目中怨愤地剜了风信一眼,再不多说,夺门而出。谢怜跳下床要去追,追了几步便被一把拽住。风信道:“殿下你鞋都没穿!披头散发的出去像什么样子?”
谢怜道:“帮我拦他!”
风信道:“你先把衣服鞋子穿了,扎好头发。理他作甚,这人平时就阴里阴气的,谁知道触到他哪根弦了,莫名其妙地发病。”
慕情早甩手走得没影了一样没影的还有谢思雨,谢怜眼看也追不上了,只得拿了根发绳匆匆束发,边束边叹道:“他不是发病,只是你碰巧不小心说错话了。”
风信从衣柜里把谢怜平日穿的白道袍拿出来丢给他,道:“我说错什么了?”
谢怜一边往足上套靴子一边道:“我不能和你说。总之,你跟我一起去找他,说清楚是误会一场,没针对他吧。”
风信皱眉道:“你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谢怜闭口不语。风信愈加怀疑,又想了想方才慕情那怨愤的神色,突然道:“他是不是真的偷过你东西?”
谢怜连忙大力比噤声手势,道:“没有!没有!”
见他如此,风信却更加确定了,道:“原来如此!难怪他脸色突然大变,原来是扎心了。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谢怜道:“你不要这么大声!”
风信便压低了声音,道:“有这种事,你居然不告诉我!快说。”
见他已经怀疑,就算再瞒下去也迟早会被他查到,谢怜无奈道:“不算偷吧,但是……唉,我从头说起吧,你还记得,两年前我刚入皇极观不久,有一次,丢了一片金箔吗?”
闻言,风信瞪大了眼睛,一拍大腿,道:“那次吗?!”
……
谁知今日再次提起,他才恍然大悟,又惊又怒:“那片金箔是慕情拿走了???”
谢怜道:“嘘!”
确定四周无人,他才道:“那片金箔是在上山路上磕磕绊绊磕掉了,慕情挑水路过,在草丛里把它捡起来的。他收在铺下,没想好要怎么处置,结果晚上国师就突然袭击,把所有人都赶出去搜身搜房了。我当时还不认识他,只是看见一个杂役脸色不好。后来我坐在外面,他端茶上来的时候私下低声跟我承认了,我才知道怎么回事。”
风信道:“取而不报,这不就是偷???所以你就为了帮他瞒住这事,跟人说那金箔是在皇宫里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