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翱走在最后，低声对龙潜道：“绕路了。”
龙潜道：“方向记得吗？”
龙翱微点头。
龙七耳力惊人，虽他二人声音小，也已听见。当下也不多说，对董兼道：“带二叔和两位哥哥随处看看。”
他自己则是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屋子。
郁离正在里面等他，见他进来便道：“龙家人真的可靠吗？你不多观察观察？”
龙七道：“没得时间啊！不过听大表兄说，龙家父子还算良善，并没有做过奸恶之事。”
“这世上财帛动人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切都有可能。”
龙七道：“或许吧！人心的确是最难揣测的。不过我做事向来有分寸。龙家此来，不过是为名为利，咱们给他这机会，人有多大能力，创造多大价值，什么都没有白得的道理。”
如果只是替龙七打掩护，那几间铺面的收益也算报酬，想要的更多，那就得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此时龙家父子正被董兼带着穿行，一路给他们介绍：“这就是咱家的琉璃作坊，富贵华园那间铺子里卖的，都是咱们自己产的。”
龙家父子并掌柜们都很吃惊，他们也是去铺子看过的，里面卖的那晶莹剔透，宛如宝石般璀璨的琉璃，每一颗都精美无比，贵得要命。就这，每天还有很多人排队去买，里面的掌柜伙计一天到晚忙的要死。
不是忙着卖东西，而是忙着给人赔礼道歉，说没有了，太少了，太难得了，实在对不住了。啥？非要？那您登记预约好不？一来了货，优先给您家送去。
据说拿钱预约的人都排到年后了。
这得是多难造啊！
正感叹着，看见两个人抬了一个大筐，往一处墙角一倒，光线映照下，璀璨生辉。
众人围过去看，那倒在地上的，可不就是琉璃？
一个老掌柜磕磕巴巴的问：“那是琉璃吧？是吧？”
董兼道：“是啊！”
“能拿一颗不？就看看？”
董兼摆手，众人以为不行时，他道：“随便看。”
几人便都上前各拿了一个。
龙潜抓了一大把，只见颗颗晶莹剔透，颜色各异，形状也不相同，有圆珠，有水滴，有葫芦，都很漂亮。
一个掌柜激动的道：“这样的一颗，铺子里最少卖十几，几十两呢！这么多可不老少钱，那是不是预约的客人们都有份了？”
董兼笑：“怎么会？这么一大堆放出去，还怎么卖高价？铺子里一天就几颗，偶尔出点精品，保持一天大几百的流水就成了。”
那掌柜迟疑道：“那……很难造吗？是不是出成品率特别少，这么一堆是卖半年的量？”
也是，都知道琉璃难造，要那么容易，市场上早就烂大街了。
一个拄双拐的婆子艰难的走来，众人给她让开路，只见她坐个小马扎子，一颗一颗开始挑拣。品相好的放一处，有瑕疵的扔到一旁。
她挑的很严苛，那么一大堆，只挑了百十来个出来。
很快那一堆被称为残次品的就被一个瘸子铲走。
是铲，拿大铲子。
众人目蹬口呆，几个老掌柜甚至捶胸口，怎么在他们眼里，那些都没甚毛病啊！这挑太苛了。
龙翱却注意到，婆子挑东西有讲究的。每种形状，每种颜色几乎只挑一两个，而且大小也很重要。凭他的经验，这些都可以镶嵌入金银做饰品。
有个老掌柜忍不住问道：“那挑剩下的要怎么办？扔了？”
董兼道：“那不至于，回炉重造，换个模样还是有钱途的。”
正说着，又一筐被抬了过来，倒在地上。不过是换了造型，有花朵，有小动物。
激动的心，火热的心，蠢蠢欲动。
一路再看过去，就见往来走动的多是残障人氏，鲜有囫囵个，啥都不缺的。偶尔有个不缺零件，要么聋哑，要么浑身是伤痕。
就在众人心里打鼓的时候，董兼解释道：“都是退下来的老兵，在外面讨不到生计了。”
众人恍然，如释重负。
龙翱道：“可以和他们说话吗？”
董兼道：“你即进来了，就是自己人，除了不能说的，其他都能说。”
龙翱：“……”
路过一面墙，众人走过去，龙潜忽然咋呼了一声，快速扭头走近，只见墙面竖立着几片薄薄的白色琉璃，倒映着一个清晰的龙潜。
“这……这！”
他指着映像里的自己大呼小叫。
董兼完全不在意他的乡巴佬行径，和蔼的道：“就是镜子而已，铺子里也有卖。不过那是小镜子，这个大的，可做穿衣镜。”
“那……那！”
“铺子里的小镜子一个三十两，这么大的，还没上世，估计镶好了得定价千两。别看了，放在这的都是次品，会有人拿去分割做成小镜子。”
“我……我！”
“你们可以卖，回头跟我主子谈吧！”
龙潜缓了一口气，同时缓过气的还有龙布雨和老掌柜们。
最后，他们看到了琉璃窑，也终于知道了石碳的用处。
龙潜张口结舌：“能当柴烧的石头……”
龙布雨都麻了，他也没怪大儿子大惊小怪，他也不过是做了自己的嘴替，难道让自己做出这种没见识的做态来？
虽然他的确没见识过。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事件，甚至因为看到了这么私密的烧制流程，等于窥知了人家赖以吃饭甚至传承的秘方，他们心里生出了些许惊恐出来。
这要是做不了自己人，会被杀人灭口吧？
后知后觉的众人开始后悔起来，干嘛跟来呀！糊里糊涂跟着混就得了，知道的多，死得也快。
董兼笑眯眯的道：“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主子断不会坑自己人的。走，我带你们去见大东家？”
“大……大东家？”龙布雨迟疑道：“不用了吧？”
不知为什么，压力好大。
“别紧张嘛！你们和我主子里一家人，大东家也是个和气的，没什么架子。”
龙布雨咽了咽唾沫，不由自主抓住了好大儿的手，另一边，好二儿也走了过来扶住他另一边。
稳了稳神，他道：“好，咱爷仨去见。老孙，你们几个别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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