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住,想了想,把头发抓散,脸抹成脏猫,又把衣裳扯破几处,手臂在石头上一蹭,造成擦伤,让人看着都疼。然后向十三使一个眼色,倒在了地上。
十三眼睛一抽,佩服无比。
她立即哑着嗓子喊:“有人吗?救命。”
也顺势躺倒,大口喘气,活像马上就累死一样。崖边的人被引了过来,拿火把一照,春枝首先激动起来:“是小姐。天那,是小姐。”
玄影立即上前察看,只一细看他就有些明白了,这是又上了她的当。正常人昏着摔下去,哪有这么囫囵个的?
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庆幸,相比她真的出事,自己被太子重责,这倒也是能接受。
郑平发了信炮给崖下的人,立即道:“赶紧的,把殷三送去木屋休息。”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殷宁被送回到她的木屋。春枝给她擦脸换衣检查伤口,心里直庆幸,小姐并没有受很重的伤。
天明时分,郁离带着他的一干明卫,暗卫,呼啦啦几十人浩浩荡荡赶来,看他们那狼狈模样,像是被上千人围堵打劫了似的。
殷宁偷眼一瞧,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有些埋怨金子,做戏做的太认真,让那么多人下崖寻找,一个个惨兮兮。
金子磨磨蹭蹭在她耳边道:“我暗示过的,谁知道都笨,听不出来。”
殷宁问:“你怎么暗卫的?”
“我说小姐是天命圣子,得上天庇护,一定不会有事。”
殷宁脸一黑,西卫的天命圣子不说滥大街,也至少有千八百个,个个有上天庇护,西卫早就无敌于世。金子这么一说,太子等人只怕更慌。
郁离收拾了一番,他显然听到玄影报告了,来看殷宁,语气里头带了许多阴阳怪气:“殷三小姐为了天下苍生福祉,着实辛苦了。现在三小姐昏迷不醒,病体堪忧,需得马上下山医治才好。”
殷宁一听,决定马上苏醒。谁知郁离根本不给她醒过来的机会,用手点在她的昏睡穴上。殷宁扛不住,或者也不想扛,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殷宁醒来,金子和春枝都在,只这睡着的床和屋子摆设十分陌生。
她坐起来,问道:“这是哪儿?”
金子还未开口,春枝抢先道:“是君国舅在千机山的别院。小姐你不知道,是太子抱你来的。从落神台到这里,隔着一个山头,二十里地,都是他抱着你的。奴婢和金子姐姐想替他换换手,全不许的。”
她表情激动,脸上飞红,显然太子的作为在她看来是件了不得的事,几乎意味着,她的小姐打上了太子标签,日后东宫里定有一席之地。
殷宁皱眉,春枝这个丫头就只是丫头的思维,完全抓不住主子在意的重点,便道:“我渴了,你去帮我倒茶来,另外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是。”
春枝欢欢喜喜出去,感觉前途光明美好。
金子道:“殿下原本是想把你送到马车上立即下山的,被一位姓华的夫人拦住了,非要太子带小姐来这个别院休息。奴婢看得出来太子是不情愿来的,可那夫人神情机动,又说和小姐的母亲是闺中姐妹,一向把小姐当成自己女儿看待。太子似乎不得已才转道过来。
来了之后,华夫人好几次都试探小姐是否真的昏迷。也不知怎的,这位夫人看着美丽大方,奴婢却不怎么喜欢她。不独是奴婢,太子似乎也不喜欢她。小姐醒了,她可能会来看看,小姐心里有数便好。”
殷宁吐出了一口气。
华夫人,君国舅的外室,终于要见面了。
果然,只过了片刻就听到动静。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个衣衫华美,宛如精灵般的小姑娘先一步跳进屋里,眨着那双灵动的眼睛,以非常天真无邪的语气唤道:“师姐,你醒了?我娘来看你了!”
是君瑶。
怪不得千机上人如此宠爱她,原来有个身份不平常的爹。以千机那种谁对他有价值他就看重谁的尿性,这事丝毫不奇怪。
殷宁清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随后,华夫人袅袅婷婷走进来,果真风华绝代,不染烟火。
她一进来救握住殷宁的手,面上尽是慈爱与不忍。
“宁儿,你受苦了。”
殷宁面无表情:“夫人慎言,宁儿是至亲长辈叫的,我与夫人好似没有那么亲近。”
华夫人面容凄苦,嘴唇蠕动,最后叹了一声:“你年纪小,有很多是不知道,我不怪你。从前你母亲活着的时候,我与她是亲如姐妹,她的女儿,就和我的女儿一般无二。你能否叫我一声姨母?”
殷宁道:“叫姨母不方便,叫姨娘如何?华姨娘!”
做为君国舅的外室,称呼为华姨娘,不辱没她吧!
华夫人脸色一僵,如同开了染料铺子,瞬间把颜色转换了个遍。
君瑶似乎也维持不住小仙女的形象了,龇牙亮爪:“殷三,你太过分了。”
“哦,或者你喜欢别人称呼为君夫人。”
华夫人就更难堪。
她难过的说:“我不知道你是对我有这么大敌意的,或许是因为你对我有所误会。”
“也许吧!”
殷宁神情莫明,随意问道:“夫人一直都是住在千机山别院的吗?我也在山上住了十年之久,一次也没见过夫人。”
华夫人用帕子沾沾眼角:“你没见过我,我是见过你的,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在山上的时候,上人说不让外人接触你,怕打扰你。我也只在远处偷偷观望,看你平安,就放心了。”
“夫人说与我母亲是闺密,那夫人的家世应也差不多,不如夫人告诉阿宁您是哪一家的千金,我也好向两位舅娘打听打听。京城姓华的人家应该不多,至少阿宁一家也未听说过。”
实在也是好奇,谁家的大家闺秀给人当了没名没分的外室情妇。
华夫人的脸更精彩了,吞吞吐吐:“我,我家不是京城官家,我家是外府的。”
“就算是外国的,也要有名有姓,知根知底,我母亲才会交往吧?”
殷宁奇怪的望着她:“夫人别告诉阿宁,你是个贱籍女子?”
君瑶大怒:“你娘才贱籍,你全家都贱籍。娘啊!你看她如此可恶,还巴巴的想来认她……”
“瑶儿!”
华夫人一声厉喝,君瑶闭了嘴。
华夫人扯出难看的笑容:“宁儿,我不知道你对我误会如此之深。有很多话我不能对你说,但我对你的心意,同瑶儿是一样的。我先走了,你多休息。”
她说的话,除了标点符号,殷宁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