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伯爷的话音一落,争吵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争夺爵位最激烈的杜炜,杜潜和杜宇三个人立即围拢上来问道:“此话何意?”
杜老伯爷冷声道:“你们平日里只知道风花雪月,吃喝嫖赌,就没有人关心朝堂中发生的事吗?今日有言官弹劾,凡是牵涉到卢家贪墨一案的,有爵位的府邸将全部裁撤。咱们杜家就在其中。你们争来争去,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顿时满场皆惊,百多年来,威远伯府的子弟们都是靠着这个名头在外面混吃混喝,如果没有了威远伯的爵位,他们这一群人在京城里连个屁都算不上。当下惊恐的喊道:“这可怎么办呢?大伯,你快点拿钱出来活动一下!”
杜老伯爷狠狠的盯着他:“在这风口浪尖之上,你还想拿钱出去活动?也不看有谁敢收你的钱!再说就算有人敢收你的钱,整个伯府还有钱拿的出来吗?”
这一下简直是点中了杜家人的死穴。
杜家人倒是挺多,钱可就没有。
过了一会儿,杜炜忽然大叫,“既然爵位也要没有了,咱们这许多房的人也不必整日都在一起吵吵闹闹,干脆分家算了!”
有他这一提议,竟然真的让一些人生了心思,同声应道“是啊,分家吧!”
转眼之间,由争夺爵位的争斗忽然变成了分家的吵嚷。更有甚者,呼唤着拿出账册来要将田产房屋一应财物作出合理的分配。
杜老伯爷脑子昏沉沉的,无比难受,只觉得再听下去就要爆血管而亡。他的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有人在他身旁一扯,便跌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里。嘱咐他:“小心一些!”
是杜铭俊。
他的目光淡淡的说道:“祖父,无论是夺爵还是分家,孙儿都没有任何争夺的意思。如今叔伯兄弟们都在,我的事情也请给个明确的交代,不管是除族还是要怎样,说一声,我立马走人。”
杜老伯爷面色发苦,“俊儿,这一代的杜氏子弟中,唯有你还得皇家看中两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弃家族于不顾。”
杜铭军冷冷的道:“家族又与我何干?我吃苦的时候,家族为我做了什么?我母亲病得要死的时候,家族又为我们做了什么?”
杜老伯爷悲声道:“总是杜家生了你,养了你。”
杜铭俊冷声道:“我已经为生我养我的那个人操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对得起他了。从今以后我就带着我的姨娘出去生活,再也不与杜家相干。”
“不行!”
杜老伯爷一声大吼:“威远伯府要想留住这个爵位,只能将威远伯的名号给了你。”
他这一声吼,让满大厅争吵的人又一次静止了。
什么?爵位要交给这个庶子?
杜老伯爷的小儿子杜潜最先就不愿意了。
“父亲,你老糊涂了吗?他不过是大哥的庶子,你情愿把爵位交给一个庶孙,也不给你的嫡亲儿子我吗?”
杜炜和杜宇也是一脸不善的望向杜老伯爷的方向,摆明了十分的不服。
庶子,又是庶子!
杜铭俊此生最恨的便是有人拿他的庶子身份来贬损他。庶子又怎样?他是庶子,却比这些做为嫡子的人要强的多。你看那一个个脸色青白,脚步虚浮,文不成武不就,个个都是唠病鬼子的模样,又有哪一个人比得上他这个庶子了?
纵然他对威远伯这个名号并不感兴趣,但小叔叔对他的贬低还是让他心怀忿满。
当下,一双阴沉的眼瞪向了杜潜。
“小叔叔说话可要客气点。”
杜潜斜睨着他。
“你这混账,敢这么跟你的叔叔说话?我不客气,你又能怎样?难道你还敢拿刀杀了我不成?”
杜铭俊危险的眯了眯眼。
“既然小叔叔认为我是个动不动就会拿刀杀人的,那等会侄子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叔叔你动了刀,可以不要太过惊讶!”
杜老伯爷拍着桌子大喊:“行啦,别争了,别闹了。我还没有说清楚嘛,这个爵位唯有传给俊儿才得以保存,别人都不行!”
他的话如何能够服众?
只听嘻嘻嚷嚷的一片吵闹,分家之事,又再一次的被提了出来。当下有管事的拿出了威远伯名下所有的产业账册,几房嫡支便吆喝着要将之瓜分。
杜铭俊暴喝一声,飞身而上,一脚踩下了那本账册,冷冷的说道:
“分家可以,先把所有的外债还了,再提分家的事。那些债可不全是我父亲欠的。还完了所有的债,家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日后各吃各的,各过各的,永不相干!”
众人都沉默下来,外面所欠的那些债务,如果没有了威远伯这个名号的支撑,那些要债的,恐怕会立即上门,拖着不还,怕是不能够了。
管事的在一旁拨着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个多时辰,到后来脸色灰白的把算过的账目报了一遍。
属于威远伯府名下的所有产业价值相加起来,离着还债,竟还差了三四万两的银子。
也就是说,威远伯府早已是负资产的穷人。
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满府的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各房各院,嫡房庶房,二十几家,上百口人。突然从前一刻的京城贵人,变成了一文不值的穷人,如何让他们能够接受?
当下,便有许多人哭了起来。
这些失声痛哭的都是庶房的人口。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依仗,平时只是在伯府里混吃等死一辈子,饿不着也就过去了。忽然之间,威远伯的爵位要没有了,家里的家产也全都要没有了,日后他们要如何活得下去?
离得杜铭俊最近的杜燕哭的最伤心。她原本一直把自己当做伯府里的千金小姐,往日交游的也全都是各府贵女。如今,忽然让她变成一个穷苦人家的普通女子,让她情何以堪?
她立即大声道:“不,不分家!”
杜炜,杜潜和杜宇三个人立即凶声恶气地说道:“有你什么事?给我滚下去。”
杜燕吓的后退了几步,她也不过是杜宣的庶女而已,父亲在的时候,这些叔叔们都还让着她几分。现在父亲没了,爷爷老迈,只有这一个亲哥哥,还不是一个娘生的,也眼看着要被赶出了伯府。她是一点底气也没有的啦!
杜铭俊眼看着几个人都是一副不怕还债,也不怕分家的模样,冷冷的一笑:
“几位叔叔底气好足啊!就算还了债,什么也分不到,也不在乎,是吗?”
杜炜强做镇定,说道:“一定要还了债再分家,我们也无话可说。就是分不到什么财产,也比都绑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强。总之,伯府如果是你来当家,我第一个不服,坚决要分!”
杜潜和杜宇也齐声道:“没错,我们不服!”
杜铭俊慢慢地又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这一次,他没有把纸扔在脚下,而是展开来朝着几人甩了甩。
“几位叔叔还认得这些吗?二叔,这是你在东城的宅子地契,怕不值个三五万两的。”
“七叔,这是你在外府的五百亩田契和一座庄园,价值怕也是不少吧!”
“十三叔,你在城外买的那个别院,还有别院里你那个如花似玉的外室小妾,如今怕是正眼巴巴的等着你去团圆呢。”
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