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又问洪嬷嬷，“前日戴氏来哭诉，老三来找她要五千两银子，你可曾查清原因了？”
洪嬷嬷答道：“三爷的小厮说，三爷的外室嫌热，住在小怀山避暑还不算完，非要三爷买冰。”
唐氏一阵头疼。
“这个作死的贱人，京城府里头有冰窖的，不过三五家，咱家的冰窖已经不小，每年自用都不够。谁家会把冰卖了？别说是没人卖，便是有人卖，那也是极贵的。”
唐氏的话恰被前来请安的殷汐听到。殷汐几步跨进，给先给祖母父亲请了安，这才开口，“祖母，城里有卖冰的。”
唐氏露出些许讶色：“哪家府里？”
殷汐道：“哪家府里卖还不知道，但方瑶开的冰饮铺子里面便有大量的冰。好些府里的公子贵女贪图凉爽，都成了铺子里的常客。”
殷汐非常的不悦，因着殷家与慕家的敌对，作为殷家正统的嫡小姐，自是不屑光顾那个铺子。结果平素要好的贵女们，但有聚会，都是轮番做东，去冰饮铺子一坐半天，花费不过几十上百两，却舒爽大半日，好不惬意。尤其是排完千手观音，冰饮铺子更成了休息的首选之地。
因对皇家的不屑，殷家的女儿都不曾参与排练，也无意与皇室联姻。
唐氏有些凌乱，“方家，一个蝼蚁一样的御史之家，难道家有大冰窖？”
他也不提什么买冰之事，只对洪嬷嬷道，“你去，从公中支取五千两，给三爷送过去，他平素交友也需要银钱。”
殷正低头掩住眼底的怒意，一母所生，都是嫡出，母亲偏心是没边了。杜氏身为镇国侯一房的当家主母，辛苦为侯府谋划，纵然有所差池，也是一片拳拳之心，落得个被打压夺权。而三弟宠爱一个青楼贱人，挥霍无度，却被千般纵容，何其的不公。
后听到唐氏对殷汐道：“汐儿，你可愿意嫁太子为妃？”
殷汐心神一荡，“祖母何出此言？”
“咱们殷家向来不与皇室结亲，但也并非绝对不可以。你年纪也不小了，正该是相看人家的时候。祖母虽然为你打算良多，前些时与你的舅祖父商量了一番，这一代的武将之子，人品相貌能力都没有出众的，反倒是太子最为出彩。”
想到太子郁离芝兰玉树的风姿，殷汐一阵的恍惚。之前不曾想过，如今一想，忽然便心动了。
“孙女……孙女听祖母的。但是听闻太妃属意郭月。”
唐氏冷笑：“就凭郭家也配。一无所出的先皇遗妃，真以为自己掌管一个三五妃嫔的后宫，就算是等同太后的九天凤凰了？不过是皇室的一个管家婆娘。她便是用尽全力，也无非是给郭月安排个良媛良娣的名分。我殷家就是出个庶女，那也必须是太子正妃。”
语气一转，柔声道：“祖母最是看重你的，又怎会让那些庶女越过你去？你先出去吧，祖母与你父亲说说话。”
殷汐恍恍惚惚的走出去，忘了祖母最看重的人，一向是大姐姐殷湘。
她忘了，他爹殷正没忘。
“母亲，湘儿比汐儿还要大一些，怎么就先考虑汐儿了？”
唐氏叹了一声：“湘儿的婚事，她母亲做主。”
对于大儿媳妇，刚升为郡主的郁婉，她总是怵那么一两分。纵然郁婉行事低调，不言不语，常年礼佛，也不来请安，她也是从无怨言。换言之，她也不想看到大儿媳妇。
殷正也不说话了，郁婉乎是殷家高层的禁忌。
唐氏温声道：“母亲这也是替你这房着想。青云是殷家小辈里最出众的，前途无可限量，可你这边，清林资质平庸，如果汐儿日后做了皇后，也还能帮衬他一二。你也别与你三弟计较，他膝下无子，就一个三丫头，还不是亲生的。往后，这镇国候府还不是你二房独得？便让你三弟享受这一世荣华又能怎样？”
唐氏的开解，立即让殷正心理平衡，“母亲说的是。”
镇国侯府这边的话，几乎是一盏茶后就传到了安国侯府。两府一墙之隔，中间的月亮门，也不是开来当摆设的。
传到殷湘耳中的便是关于殷汐的婚事。
祖母竟要将殷汐推上太子妃的位置。
殷湘之前也从未想过去当劳什子太子妃，但这位置别人来坐没什么，殷汐来坐，那就冒犯了她。
她才是殷家的天之骄女，尊贵的嫡长房大小姐，有皇室血统的贵女。殷汐的母族，不过是落败的伯府，凭什么能踩到她头上？日后相见，还得大礼参拜。
她绝不允许！
她也不去找祖母，刚透出这个意思，她就去闹一场，不是把埋在祖母身边的眼线给卖了吗？就算闹得祖母改了主意，那也坐实了殷家女儿不和，二女相争的家丑。
她直接去找了自己的母亲。
郁婉常年礼佛，不问俗务。若追溯时光，是从娘家侄子郁坤陨落，与承郡王妃几乎同时开始的。她也从不过问府里的事，侯府的事务一直由管事打理。即便如此，殷循也从未纳妾，算是个深情之辈。
殷湘步入佛堂，在母亲身边跪下，思索了一阵，瞒下了唐氏的打算，只道：“母亲我快十五岁了，您曾说过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还算数吗？”
郁婉睁开了眼，道：“母亲说话，哪有不算数的！”
“那好，母亲，我喜欢太子，我要成为太子正妃。”
郁婉的神情颇觉意外，“那个孩子……小时候是十分不错的。”
她都十年不曾出过门，也不曾见过如今的太子郁离。
“他现在也很好的，母亲，你见一面就知道了。整个京城，不，整个西卫，都没人比他更有风姿。”
“那他也喜欢你吗？”
殷湘理所当然道：“我愿意嫁给他，他自然是要同意娶我的。”
郁婉神情一紧，严肃道：“胡说什么，你还想用你父亲的名头来逼迫太子不成？”
殷湘低头道：“不是的母亲，我是真的喜欢太子。”
郁婉压低声音柔柔道：“湘儿，不是母亲不帮你，如果你与太子两相愿意，母亲自然也乐意的。但若只是一厢情愿，母亲劝你不要入这泥沼。婚姻除了利益权衡，还是一辈子的相处。尤其女人嫁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会有多痛苦，你知道吗？男人还能三妻四妾，女人便只能空闺独对。听母亲的，不要嫁自己喜欢的，宁愿选一个喜欢自己的。”
殷湘便抽泣起来，“以前是家里不让与皇室接触，也未必太子不喜欢，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难道像历代的殷家女那样，由着长辈把我嫁给一个粗鲁的武人？也不问什么年龄、相貌是否相当，女儿是否愿意，全都成了拉帮结派的牺牲品！”
“可是你祖母已然答应，不会让你成为联姻工具。”
“那又如何？我就是看上了太子，就是想要做太子妃，将来成为皇后，便是有那三宫六院，哪个能越过我去？男人的爱总有尽时，只有无上的荣光才是长长久久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