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恩寺石阶两边,刻着诸行无常的碑文。
佛说,所有事物的运行都是无常变化的,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
一切世间法无时不在生往异灭中,过去有的,现在起了变化,现在有的,将来终归幻灭。
穿堂风勾起帷幔的一个帘角,灵柩前摆放的诰牌上,清清楚楚烙印着几个镶金大字——故瑾夫人之神主。
心中怅然,弯腰跪在草席之上。
拿出篮子里的香烛,点燃。
稚夫人,稚稚来看您了。
稚稚稚自小没有父母在身边,这些年多亏了夫人的照拂。
稚今日却只能在此处谢过……
凉风从窗缝中忽忽透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颤意便立刻在全身蔓延开来。
稚稚稚向您保证,日后定会尽自己所能护长歌周全。
少时,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身后的门被缓缓推开,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方才回头,正是李长歌。
李长歌稚稚……
这两天无人倾诉的委屈终是使她心中的河堤溃塌了,她冲上前抱住我。
我拥住她,扶着她到了棺椁前。
稚去看看夫人吧。
李长歌将手放在棺椁上,轻轻一推,棺椁之中的人,她的阿娘毫无生气的躺在里面。
李长歌阿娘……我来看你了。
空气里死水一般的静,周遭的一切好像结了冰,连着人心也冻住了。
她心中骤然一痛,骤然大哭。
我在她的身边,轻拍她背以做安慰。
球场上意气风发,恣意放肆的少女一夜之间长大,回不去了,一切都不复存在。
李长歌稚,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李长歌颓靡的坐在棺椁边,带了一抹无望与凄楚的神色。
李长歌东宫事变时,你可曾参与?
轻微的凉意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在心口,还未觉得疼,只觉得整颗心都像是冻住了。
稚我未曾参与,你可愿信我。
李长歌好,我信你。
倏尔,门外隐隐约约有脚步声。
我将手指放在嘴上,对李长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兵曹皓统领,我等被贼人下毒所害,求皓统领赎罪!
皓都是谁干的?
兵曹是个普通人,长相清秀,送来品香斋的点心。
我担忧的拉住李长歌的手,把她往窗边推。
稚长歌,你快走!
李长歌那你怎么办?
稚我没关系,顶多就是被问责几句,不会为难我的。
稚在外面要多加小心,我会再去找你的。
李长歌好。
她看了棺椁的方向一眼又看了看我才合上窗离开。
我则回到灵位前,重新跪回草席上。
皓都听到动静,伸手推门进来,却看到我只是在捡地上的檀香。
皓都稚稚,怎么是你在这里?
他带着冷光的眼神扫向跪在门前的两个兵曹。
兵曹皓统领,我们真的只看到过一个人进去,不知道稚娘子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要撑着腿站起来,皓都见状直接将我从地上拉起。
稚不关他们的事,我是偷偷来的。
皓都稚稚,刚才还有谁来过?
稚我进来的时候并未见到任何人。
皓都看向一览无余的灵堂,除了新添的香火,其他的并无异常。
稚皓都,能否换个地方说话?
皓都好。
他跟在我身后出了灵堂,随后那些官兵在他眼神示意下屏退百步之远。
踏过门槛时,我与他眼神不约而同在地上的品香斋纸盒上一扫而过。
稚皓都,帮我一个忙。
我从腰际的荷包中掏出字条,放在他的掌心。
他看过字条写的内容后,敛下眼眸,嗓音沉沉。
皓都稚稚,这字条你如何得来的?
稚我昨夜看到有人在东宫附近鬼鬼祟祟,字条是从他们身上发现的。
稚后来我一路跟着他们,与阿诗勒部的人打了个照面。
皓都你可有受伤?
抓住我的手臂,来回看了一圈才放开。
稚我没事,只是阿诗勒部欲对大唐不利,此事必须即刻告诉殿下。
皓都我知道了,我去将字条交给殿下,你能自己回去吗?
稚嗯,你别担心我了。
之后,他带着一队官兵迅速离开,我也驱身返回房府。
李长歌一事,须与师傅商量后再做决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