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李狗蛋叹了口气，他的父亲最喜欢狡辩了，他说：“没骂我怎么被我听到了？你骂谁就指名道姓地说出来，背地里骂人很光荣？显得你很有能耐？”

　　“我什么也不想跟你说。”老先生留下这么一句话，出门去了。

　　李狗蛋没拦，这人出去挺好，能清净一会儿是一会儿，死了最好，能清净一辈子。

　　他把他妈扶起来，问：“他打你了？”

　　没等他妈说话，李狗蛋就看到了他妈鼻子里流出来的血，之前他妈妈捂着脸，李狗蛋根本不知道，现在看到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嘴巴和下巴，捂着脸的袖子上也是一团一团的红色血渍。李狗蛋只感觉到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儿，他什么都听不进去，都不想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给我妈打回来！

　　他一把推开门，力气用大了，木质门发出“啪啦——”一声，应该是被他推出来一个洞，他顾不得管，又打开堂屋的门，四下去找老先生的身影。

　　老先生没走远，就在不远处的地上坐着，看手机刷视频呢，视频声音外放，李狗蛋很轻易就找到了老先生的位置。

　　他看到老先生，眼睛都红了，冲过去就给了老先生一拳！

　　他也想打自己，为什么不提前看看妈妈的样子，为什么要习惯性的潜意识的去认为眼前这个死不了的男人已经老了！已经动不了手了！他只能嘴上骂了！为什么！是因为自己脑残！

　　老先生年轻时还经常和李狗蛋打架，现在动手的频率却不高了，这也是李狗蛋没觉得他会动手打人，才跟他好言好语地在那儿问了半天的原因。

　　现在李狗蛋知道了他打了自己的妈妈，都不知道打了多久，自己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妈妈梳着一条长辫子，这个死不了的男人就抓着妈妈的辫子，在地上拖着妈妈走……

　　李狗蛋痛苦地恨不得马上死去，下手也就毫不考虑后果。

　　他一只手按住老先生，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举起来，却半天落不下去……

　　老先生已经被他按在地上，挣脱不得，也反抗不了，他只能在嘴里发出一些谩骂的词汇，或许他还哭了吧？哭他自己惨，哭他这辈子白活了，哭老天爷为什么不可怜可怜他，哭所有人为什么还不死……

　　李狗蛋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声，像是动物在濒死状态下的求救声一样，他松开老先生，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用一种滑稽可笑的奔跑姿势往院子外面逃去。

　　谁能来救救他。

　　若是能有下辈子，要么让他痛痛快快地死，要么让他痛痛快快地活，可千万别让他活不好，也死不了了。

　　时间依然是清晨，村子的路上没一个人。李狗蛋闷头跑，也不计较方向，一直跑到筋疲力尽，脱力摔倒在地，才停下来。

　　他坐在地上，找了颗最近的树，挪动自己的躯壳，后背靠着那颗树，开始无声地流泪。

　　李狗蛋活了25个年头，少说也是一生的1/4了。这1/4的人生里，由于知识和阅历的增长，李狗蛋的很多认知，都是在一直变化的，可是有一条始终没变，那就是对于一些人来说，死亡是最有效，也是最简洁的解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