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冥幽绯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眼前茫然一片,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脑子里全是冥燚刚刚的话,爹爹不管他了,不要他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婉如刀割。
冥燚不要他了,那他做了这么多,付出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啊?他的心很小,能容得下的东西很少,对那个上面的位子完全不在乎,如果不是因为冥燚,他对魔域是没有什么归属感的,他拼命地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不就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吗?
“主人,您先进去把药喝了吧。”突然从一旁闪现出一个影子半跪在地上,是冥幽绯的影卫幽锋,这种时候本不该他出现,但是他心疼他的主人啊,他从五岁起冥幽绯来到冥燚身边时,他就跟着冥幽绯了,如今也有两百年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他的主人了,他的主人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他本应该骄傲放纵,鲜衣怒马,快意生活啊!
冥幽绯冷漠地看着他,幽锋在冥幽绯的注视下浑身开始出冷汗,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爬上他的额头,“我不喝,滚!”冥幽绯收回眼眸,出口的话语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主人,您还是多少先把药喝了吧,尊上要是知道了只会更生气。”幽锋的脑袋压在交叠的双手上紧扣着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由半跪的姿势变成了双膝跪地,说话时的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他这话甚至可以说以下犯上了。虽说寝室外设置了结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一直暗中跟在冥幽绯身边,而且亲眼看见冥燚抱着浑身是血的冥幽绯回到魔宫后,后山的假山被暴怒的冥燚一掌全都毁了,要不是他早年被冥幽绯向冥燚讨要了专属处置权,这次也难逃一死。就根据这些,他也大致知道冥燚是因为冥幽绯不顾自己身体,拿生命冒险导致的。但不管怎样,这些都是他一个影卫应该问的,他的职责是应该保护好主人的安全。
冥幽绯被挑的怒火一冒,手里的魔力瞬间集中到右手上,“你再说一遍!”
幽锋感受到冥幽绯周围肆虐的气场,不过想了一秒钟,就跪直身体,“主人,尊上知道了您不吃药糟蹋自己的身体只会更生气。”说完,就双眼紧闭,似乎是死谏。
“你!”与此同时,冥幽绯怒喝一声魔力脱掌而出,眼前人跪直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另幽锋害怕了,他一直把幽锋看作是兄弟,是知己的啊!
思绪高速运转着,在距离幽锋胸口一厘米处,冥幽绯右手向上一抬,魔力擦着幽锋的发丝击中了身后的岩石堆,岩石不堪一击,碎落一地。
冥幽绯瘫软地跌坐在地上,尊上,爹爹,低声默念两句,眼角又渐渐溢出了几分氤氲,“阿锋,你说爹爹还会要我吗?”
刚刚逃过一劫的幽锋还怎么回过神,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再看到跌落在不远处的主人,促不可及地手脚并用爬到了冥幽绯身边,从后面揽过他的身体,“尊上这么疼爱主人,整个魔域谁不知道啊?尊上说的肯定是气话,您只要把身体养好,再去向尊上认错,尊上肯定会原谅您的!”
“真的吗?”冥幽绯眼神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真的。”幽锋对着冥幽绯的眸子说的真切笃定。当局者迷啊,冥幽绯还是缺乏安全感,这世上要说还有什么被冥燚放在心里,也只有冥幽绯了。
冥幽绯抬头看着幽锋的脸颊,心慢慢安静下来,他一向是聪明敏锐的,现在一沉下心来,很多结点都迎刃而解,只是刚刚太害怕了,以致于被恐惧支配了大脑,还有刚刚……冥幽绯的眸子微沉,手轻轻扶上幽锋的发丝,“阿锋,刚刚我太害怕了,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幽锋依然是那张冰山脸,但是周身温柔了很多“主人永远不要和阿锋说对不起,这次也是属下没有保护好您,请主人责罚。”说着请罚的话,内心却不再害怕,想要重新跪好又被冥幽绯按着无法动弹。
冥幽绯听着心里一惊,他光顾着自己了,都忘记了这件事,失职使主人遭受生命危险按规矩是要重罚的,“那你怎么样啊?爹爹罚你了吗?”说着,就在幽锋身上翻找伤口,那着急的模样让幽锋心里暖暖的,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人啊。
“属下没事儿,您上次和尊上说属下是您的人了,尊上就没有再发落。只是让您重责。”说到这,幽锋想起训练营刑部那些磨人的刑具和试炼地,心里就是一阵恶寒。
冥幽绯微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不仅把幽锋当做他的属下,他还是他的上司,身为一个掌权人,赏罚有度必不可少,“那等爹爹罚完我,你再来本殿这里领罚!”
“谢主人!”看来主人要亲自罚了,幽锋如是想着。
时间过得很快,在冥幽绯的配合下,再辅以功法的修复,冥幽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痊愈了,而且骨骼和体质比之先前更加坚韧,骨骼经过墨莲之火的淬炼,发出淡淡的金光,现在就是用一把高阶魔器也割不开他的表皮。
在养伤期间,冥幽绯一直住在冥燚的寝室里,就是希望万一哪一天爹爹想回去休息就去看他了呢,但是没有,这十几天他一直没有见过爹爹,自从儿时五岁之后,除了外出历练,呆在魔宫里,他还从未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冥燚,恐慌,内疚交织。也是因为这次冥燚的生气,冥幽绯格外顺贴,乖乖吃药,乖乖养伤,乖乖吃饭,让太医从未如此轻松地侍候过他。
在冥幽绯痊愈的第二天,他就已经等不下去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么些天,他也想明白了,爹爹无非是怪他做事不计后果,每每答应了爹爹保护好自己,却一次次拿生命去冒险,但是没办法啊,不破不立!
走到“工具区”前蹉跎了半天,最终拿起了他最怕的藤鞭,是由紫黑藤炼制的,所以整条鞭子都是呈现的紫黑色,这个藤枝的最大特点就是非常的坚韧,打到人身上非常疼,却没什么杀伤力,不会损害人的内脏,因此这个东西在魔界人看来只是再肌助不过的一个东西,但是在冥幽绯身上却是令他饱受痛苦的一个东西。
行至大殿外,冥幽绯双手高高伸直到头顶捧着藤鞭跪直在地,“羽哥,麻烦告诉爹爹一声,就说绯儿知道错了,特来领罚!”
玄羽看着眼前直直跪在地上的人,再想起这几天表面上装作满不关心,实际上多少次偷偷跑去看的这人,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殿下稍等一下。”转身进了大殿。
玄羽进去时,大殿里的人坐在旁边的侧椅上,手上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主人,殿下说他知错了,特来领罚,眼下正跪在门外。”
第二天的时间,如他所料,伤好了不出三天,冥幽绯绝对坐不住,就要有所行动,“让他回去吧,本尊不想看到他。”
玄羽迟疑地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尊上,“是。”
门外,幽绯等的着急又难过,“殿下,你先回去吧,主人说现在不想看到你。”玄羽表示真心不想做这种左右为难的工作。
“那拜托羽哥再告诉爹爹一声,说绯儿就在这里等着,他什么时候愿意见了再说。”难过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冥幽绯的心却异常平静下来。
何必呢,玄羽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进去。
慢慢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一天过去了,没有任何魔力做抵抗保护,膝盖已经麻木的没有直觉了,整个人也是跪的左摇右晃,嘴唇发白,“殿下,主人让您膝行进去。”
膝行?爹爹这次还真是生气啊,一点都不饶恕,幽绯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稍微恢复了一点直觉,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
屋里很暖和,幽绯刚进去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爹爹?”幽绯艰难地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先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再说。”哎,终究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看着这副凄惨的模样,还是心疼了。
冥幽绯闻言攥了攥紧冥燚的衣角,“那爹爹……”
“爹爹在旁边陪着你,睡吧。”
小孩儿闭上了眼睛,手却依旧没有送开。
三个时辰后,冥幽绯醒了,身边是拿着一张不知道哪里仔细研究的冥燚,“爹爹~”
冥燚转过身掖了掖床上被微微挣开的被脚,“醒了?”“来,喝杯水送送。”一杯水端至冥幽绯嘴边。
“谢谢爹爹~”冥幽绯有丝开心,从善如流地顺着冥燚的手把水送入口中,温温的水顺着喉管流入胃里,滋润了干涸已久的嗓子。
冥燚放下水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说说,你认为自己哪里错了?”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冥幽绯低着头抿了抿嘴唇,“嗯,孩儿不该拿生命冒险,没有考虑到后果,是孩儿欠考虑了。”
说完,他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冥燚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出情绪。
“还有吗?”
冥幽绯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还有,还有就是绯儿不该一再承诺,却明知故犯。”这句话已然带了哭腔,说完冥幽绯就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明知故犯再父亲这里是要命的,尤其是对于掌权者来说,这更是威严被挑衅。
“知道错了?”冥燚的手抚在幽绯的后脑勺上,就看到孩子有些惊喜地挣开眼睛,有些怯怯道,“知道了,爹爹,别生气了~”小手拽着冥燚的衣摆,这样小心撒娇的模样很难让他生气。
“这次就这样吧,知道错了,下次就考虑清楚后续再行动,不然只会白白送命。”冥燚语重心长,顿时十分理解在人界看到那些老父亲的心情了。
就这样?不打了?冥幽绯自然不会自讨苦吃地问出来,开心地扑在冥燚怀里,“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这次惩罚没有刻骨的疼痛,却有刻骨的记忆,真正学会了“谋定而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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