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你自己觉得休息够了,就去抄书。爹爹在里屋等你,你什么时候写完了,咱什么时候休息。”冥燚摸着儿子汗津津的脑袋,说着抱着儿子去了软榻上。
能够躺在魔尊软榻上休息的,除了魔尊自己,也只有冥幽绯了。当然,冥幽绯自己是不知道的。
冥燚先用湿毛巾把儿子屁股上的血擦完后,覆在上面,待血不再往下流了之后,才拿起准备好的药细细上了一遍。冥幽绯全程都相当地配合,没吭一声。这些年,冥燚也从原本不怎么会给别人处理伤口,到现在的熟练。毕竟,冥幽绯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很好面子的,例如屁股上的伤除了冥燚谁也不让碰,就连诊治的御医也是固定的一个。虽然这种程度的伤,他可以直接用魔力帮冥幽绯愈合,但这样也就失去了责打本身的意义。打就是让他疼的。
“休息一下,就去抄写吧。”冥燚帮儿子掖了掖被角,把屁股露在外面。
“谢谢爹爹,爹爹先去休息一下吧。”冥幽绯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父亲眼下的乌青眼底全是心疼。
“嗯。”冥燚的声音很轻,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
近来妖族和神族都不怎么安分,爹爹这些天本身就很累了,自己还让爹爹如此操心。冥幽绯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练功,尽早可以帮助父亲。虽说自己的实力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但在六界中还是不够看的。
冥燚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所有普通的父亲一样做这种事情,偏偏还甘之如饴。
嘶,真疼,这次爹爹下手是真狠。
等冥燚进里屋了,冥幽绯小声地吸着气。刚刚全程都没吭一声,只是不想爹爹担心,并不代表他不疼啊。现在放松下来,就觉得更疼了。
休息了约两刻钟,冥幽绯就爬起来了,慢慢移到旁边的书案旁,真是每走一步都是煎熬,酸爽。
等他摆好姿势,拿起毛笔,准备写字时,他已经满身是汗。
“还好没有责手,否则这会儿怎么写字啊。”冥幽绯想起以前被爹爹逼着练字,即使手已经被打的红肿不堪,渗出血丝,依然要写字的时候,现下不禁庆幸着。
冥幽绯落笔成字,认真地卷写着。不似平时那般谈笑间,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小狐狸模样,也不负杀人时的那般杀伐之气,此刻的他是迷人的,只不过字如其人,写出来字还是向他人本身那样狂放不羁,遒劲有力又别具一格,自成一派。
写了几个字,他想起来这是抄书,不能这样写。只见他写出来的字又换了一种风格,内敛而又落落大方。簪花小楷一向是他抄书时惯用的字体,只不过还带了他自己写字的风格韵味。
冥幽绯不知道他的这两种惯用字体练出来后,冥燚也是极喜欢看的。有一次冥幽绯闭关五十年,冥燚在练功处理事物之余,想幽绯的时候,就看看他写的字,仿佛他就在眼前。
在冥燚跟前的冥幽绯是不同的,是调皮爱动又活泼的,是爱撒娇的,也是懂事令人心疼的。他在冥燚面前从不说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他宁可选择不说也不愿意欺骗。他觉得只有父子间足够坦诚信任,才不易被外人挑拨离间。尤其源于小时候的那件事,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从那时起就下定决心,怎样都不对父亲撒谎。
其实是源于他看见他还不大,只有三十多岁时,看见有一个大臣背叛了爹爹,结果导致了爹爹受伤。冥燚那时候就是被暗算,中毒了,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冥幽绯一直守在父亲身边,哭得昏天黑地,嗓子都哭哑了,眼睛一直是红肿的。他在父亲昏迷不醒的期间,心感受到了撕裂般地痛,从这时起他就格外厌恶欺骗。即使是后来他趁爹爹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玩,被发现后知道随便找哪个理由都不用挨打,但他就是不愿利用父亲的信任,乖乖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当然,结果不言而喻,被揍了一顿,但是他很安心,更开心父亲因为他的坦诚揍得其实不重。
回到眼前,冥幽绯已经写了一天多了,膝盖跪得钻心的疼,终于写到了最后一张纸。
现在的他也很疲惫,更何况写得受累,屁股疼,膝盖也疼。
“呼,终于写完了。”写完了的冥幽绯吐了口气。
冥幽绯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跪得太久,酿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爹爹,孩儿抄完了。”冥幽绯双手捧着抄好的字忍着要砸在地上的疼痛,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慢慢地恭敬地跪在地上。
冥燚没有让儿子多等,基本上冥幽绯这边话音刚落没几秒钟,冥燚就睁开了双眼,接过儿子抄的字。
冥燚仔细地翻阅着,很工整,可以看得出抄写的人很用心。即使是最后一张的倒数第二个字有些抖之外,也可以看得出是认真的。
“起来吧。”冥燚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其实他要的就是冥幽绯一个态度。
“谢谢爹爹。”冥幽绯说着嗓子都快哑了。为了减少起来的次数,冥幽绯连续几个时辰都没有喝水。
冥幽绯挣扎着起身,双手撑地,可连续一天一夜多的时间一直在抄书的手臂,哪里还有力量,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还是冥燚眼疾手快地抱住儿子。
“起个身都能摔着。”冥燚包含着宠溺语言的训话一下子让冥幽绯红了眼眶。冥燚当然也知道儿子要不是根本站不稳了,怎么会摔着。
“好好趴着。”冥燚抱着儿子让他趴在床上后,就去倒了杯温水。
“先把睡喝了。”冥燚说着把水递到了冥幽绯嘴边,冥幽绯伸手想要接过来,冥燚根本不让他碰着,绕过他的手又喂到他的嘴边。
这会冥幽绯学聪明了,知道父亲不可抗拒的强硬态度,就就着爹爹的手把水喝了。对于此时的冥幽绯来讲就是甘泉,喝下去之后嗓子舒服多了。
冥燚看着儿子喝完了,才又回到床边,想起刚刚儿子哑着的声音,就训道:“不让你睡觉,也没让你吃饭喝水吗?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冥燚嘴上训斥着,手上也不闲着,利索地剥了儿子的外裤。
因为挨了打上了药,冥幽绯也就只穿了一条外裤。不过还好上了药,裤子也没粘着伤口。
冥燚脱下儿子的裤子看着伤痕累累的屁股后,只是轻轻地落了两巴掌。只不过这时候力气再轻,对冥幽绯来说也相当于受刑。
“爹爹,疼,疼!孩儿知道错啦,您不要生气了。”冥幽绯撒娇地摇着父亲的手臂,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小表情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犯决不轻饶。”看着奶乎乎求饶的儿子,冥燚心里熨帖极了,按了按儿子的屁股以示警告。
“疼~。”冥幽绯委屈地喊着。
“活该!”冥燚嘴上这样说着,手下却是放轻了动作为儿子的屁股揉伤。
“来,爹爹看看膝盖。”冥燚也不容儿子拒绝,直接把儿子抱在腿上,只见刚刚冥幽绯趴着没看见的膝盖是青紫一片,肿得跟两个馒头似的,有的地方已破了皮。
冥燚也不说话,心疼地为儿子抹着药膏。冥幽绯清清楚楚看见爹爹眼睛里的心疼,乖觉地靠在爹爹怀里,双手揽在爹爹的腰,宽慰着自家父尊:“爹爹,也不是很疼,您别心疼,都是孩儿犯错,该受的。”
冥燚听着挑了挑眉,手下一重,冥幽绯差点都要痛呼出来了,发出嘶嘶的声音。
“不是不疼不吗?在爹爹面前逞什么强。”冥燚再开口时已是温温的语气。
“爹爹~。”冥幽绯撒娇地喊着。
等冥燚给冥幽绯把膝盖和屁股上的伤都上完药,两人也都是出了一身汗。
“睡吧。”冥燚躺下后揽过儿子。
冥幽绯安心地趴在爹爹怀里,真是困极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梦里还突然梦到冥幽绯第一次受罚,觉得父亲是魔界的九五至尊,不能屈身给自己抹药,而自己又不愿意让外人抹药,自己又不好抹,就一直这样放着,后来被父亲发现了,原来的伤没好不说,又挨了一顿揍,才被爹爹以强硬的态度抹了药。
那时候冥燚讲给小幽绯听:即使他是魔界的魔尊,也只是他的爹爹,他也想体会一下平常父子的天伦之乐。只那么短短的两句话,就让一向坚强的小幽绯泪水决了堤。后来便再也没有拒绝过,爹爹给,他就乖乖受着,无论是赏,还是罚。对他来说,都是最宝贵的。
冥幽绯五岁之前,父亲不疼,母亲去世。反正魔尊不管不问,丽妃又把他当做泄恨的工具,每每见到他,只会打罚。即使是别的妃嫔或皇子前来刺杀,也没有人过问。可想而知,冥幽绯五岁以前,过得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别人可能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但是冥幽绯不一样,他记忆力非常好,从出生以后经历的一切磨难他都记得,看书往往一两遍就能记住了。(这也是后来他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却完不成冥燚的任务而受罚的原因。)所以,自从跟了冥燚之后,体会到那真诚的父爱,不含任何杂质的父爱后,冥幽绯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他十分珍惜与父亲的亲情。
梦中回忆着过往,冥幽绯勾起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