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深重的梦境，最后的记忆是云姬弯下腰，媚态千生地向我面上吐了一口烟气。
冰蓝的烟雾如它看起来一样冰凉，带着薄荷、莲叶的清新气味，烟云围着我转上一圈，分解成细腻的粒子钻进我鼻孔。
于是我拥抱了静谧的黑暗，不断向下坠去，一双手托住了我，窄窄一条的视野里是师兄面无表情的脸，他张开嘴与云姬说了什么。
我费力想听，除了风声，只能听到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她缓缓地、缓缓地说：
——你真是太不听话了，羡羡？
蓦然，师傅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她抿着嘴，冰霜覆面，戴镯子的那只手里握着一条锁链，已经染透了鲜血的金镯幽幽地、幽幽地散着光。
啊，这是我的往事。
很久没有回想起来过了。
——自从我自己争取到我的幸福后。
***
我记得，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师傅似乎很不喜欢我。
我不常能看见她，她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办，我被随意放在山上，整个山头任我跑。
偶尔她良心大发想起来我时，就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唱歌或者说话，有时候笑着笑着她又突然翻脸，冷不丁地给我一巴掌。这时候我要是捂脸哭，她就会更加生气，我就又要在床上躺好久。
师傅真的很不喜欢看孩子，她有事出去忙很久的时候，就把我丢到魔族那里去；魔尊也不会带孩子，就把我放在他的地牢里——反正那里绝对安全。
我不大记得那里了，只知道有点冷，不过常年不见五指的环境很适合睡觉。
后来我和师兄一起长大，我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成为师傅的弟子的了，或许早一些，又或许更晚。
只是有一天，师傅把我拉到他跟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以后你跟着他。”
我问师兄的名字。
师兄刚想开口，师傅眼珠子一转，“信……信琼芳。”
师兄便合嘴了。
即使在我看来，师傅也是很不负责任的师傅，前几年，她根本没有教我们什么精妙的法术。
我第一学会的辟谷是师兄教我的，因为受不了天天饿肚子。
最擅长的跑路术法是在师傅的锤炼下逼出来的——不过后来我摸到一些免于挨打的诀窍，就不再钻研轻身术了，而且本来也没什么天赋。
很长一段时间里，落霞山上只有师傅、我和师兄。师傅喜怒无常，我又很不懂事，师兄就经常遭殃。
一年到头他身上就没有好全过，内衫总是血迹斑斑，我要不就帮他上药，要不就跟他一起躺着养伤。
苦中作乐的时候，我们互相开玩笑，师傅每挥一鞭子，就有血珠飞溅到她镯子上，就开一朵花。
花开完后，师傅就大发慈悲放我们去养伤。常常师兄僵着背在前面走——他的伤口一直在背上，是师兄主动恳求的，因为不能耽误第二日练剑，我一瘸一拐在后面追。
我喜欢在山上到处跑到处逛，跟师兄一起玩（他修炼我玩耍）的时候把落霞山都摸遍了，有几次发现了师傅偷藏的东西，还被她教训了好几顿。
师兄渐渐长大了——虽然我根本没有察觉，但师傅有一天说，师兄已经有资格跟她出门了，而且他们出门办的事从来不告诉我。
于是我失去了玩伴，师兄跟师傅出门的时候我总要洒泪相送，师傅对此很不满意，所以在后来她知道我偷溜下山时，把我锁了起来。
脚上的链子长一点，很沉，不过除了会把脚踝勒出淤青以外也还行，我可以戴着它在洞府里走动；脖子上的细一些，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也太重了，我每天只好靠着墙或躺在床上一步不动，免得脖子歪掉。
尤其师傅还喜欢拎着与我脖子上的项圈相连的锁链，她一这样拉着我心情就特别好，我觉得她把我当成小狗在养。
有一次我这样抗议，师傅生气地把我栓在树下叫我体验一下真正的小狗生活。
那天我过得很难受，树荫不够遮住我，一天里有好几个时辰我都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晒得眼睛非常非常不舒服。
师傅松开我时，把我脖子上的锁链换成一条更漂亮的金色细链。
“羡羡，你好不听话。”她这样抱怨说，又用那种抱小狗的样式搂我。
师傅身上有无忧树血脉，我知道草本无心，她的模样也彻底的是个冰雪一般的木雕美人。那双无情的绿眼睛看向我时，我总觉得，她有时很爱我，有时很恨我。
我知道师傅喜欢我笑，讨厌我哭；师傅喜欢我依恋她，不喜欢我表现得跟别人更亲热 ；师傅喜欢我呆着不动，不想让我下山。
每次师傅拉起金链，扯紧我的脖子，挥下鞭子，她都说：
“羡羡，我是爱你啊，全天下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她疯疯癫癫地这样重复，害得我很多年都以为打是亲骂是爱，还用这样的理由迫害了师兄很多次。
在我大一些后，由于熟练地掌握生存技巧，师傅彻底臣服在了我的撒娇大法下，我终于从小狗变回了小孩，在山上的的地位也一日千里。
师傅越来越喜欢我。
我知道，我的人生里，只要得到师傅的喜爱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人，我把天捅破了都没事，师傅和师兄会帮我解决的。
师弟们都是后面来的，没见过我和师兄狼狈的样子。师傅少有的几次带我下山玩的时候，我在内在外风光无限，特别有面子。
不过师傅不喜欢我和师兄关系太好，我们只好偷偷地一起玩——但是师兄也长大了，他不太乐意和我胡闹，我只好去找师弟们玩。
只要我一直保持原状，老老实实地好好做人，师傅和师兄就不会丢下我，我会永远是落霞山良机真人的爱徒乙羡。
羡慕我嫉恨我非议我的人又怎么知道，我为了保持我的幸福付出了多少努力。
迄今为止，我的这份努力让我无往不利，除了陆昙。
除了陆昙！
他不吃我这套！
呜呜呜
好久没上这边的号了
先更一下后面的内容
没人看就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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