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光已大亮,太阳跑到了溶洞正中心死命照我的眼皮。
我翻个身,头正好移出了裙摆的遮盖范围,顿时像一只被正午阳光照到的尸妖一样痛苦地蜷缩惊叫起来。
一个人影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身边,俯下身查看。
“你没事吧?”陆昙惊疑地开口。
他看起来恢复了一些伤势,脸颊红润一些,映在靡丽的眼下更加迷惑人了。
这就是第三重幻境的威力吗?为什么陆昙如此逼真?
为了不让他怀疑我的物种,我坚强地挪开挡脸的手,被阳光刺激得眼泪汪汪:
“没事,太阳太大了就是。”
他静静看进我的眼底,浅淡笑了笑:“已经正午了,阳光自然盛。”
……希望他不要看到我的眼屎,我毕竟算是个妙龄少女。
我用尽少女的自尊,对着湖面用手梳了梳蓬乱的头发,然后因为头发打结太痛而放弃。
陆昙一手撑剑,一手扶墙,眉眼沉在阴影里。他在查探溶洞的边界,不知道已经探了多久。
不过找到天黑也找不到的,这个溶洞天然形成,套环一样根本没有缺口。
——出路在湖底。
我漫不经心地掬起一捧水润喉咙,水质不错,尝起来还蛮甜的。
我觉得维持现状就挺不错的,既能消耗蜃妖的能量,还能安安全全地躺平摆烂。
陆昙不这么想,此人看着冷冷淡淡,但其实跟我身边的人一样,有些藏在心里从不表露的掌控欲。
他无法忍受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形式,无法接受被安排被强迫,更加无法容忍未知与无力改变现状的状态。
现下他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被困在这里,找不到出路——
真的太惨了。
我太知道他这副表情了,看着严肃深思,其实在偷偷咬腮肉,在纠结、在懊恼,在掐着指头算时间。
哈哈!
现在就是少把瓜子。
只可惜筑基期的修为打不开现在的乾坤袋。
我搓了两把脸,想着要不干脆泡个脚。
但是这个湖泊又不分上下游,我这会儿泡了等等再喝水,不就等于喝洗脚水?
不过自己嫌弃什么自己,不能歧视脚。
我脱了鞋袜,把脚浸进水里,快慰地眯起眼睛,湖水冰冰凉凉的正好缓解太阳的毒辣。
陆昙停下来,盯着我、和我的脚。
干嘛,他不会恰好想喝水吧?不会吧?
但陆昙只是蹙了蹙眉,或许想说我两句,但想到我们根本不认识,又把话咽了下去。
太好了,他也不是想泡脚——喝自己的洗脚水就算了,别人的我万万不能忍。
陆昙是个不会勉强和道德绑架陌生人的人,要是放在我们相熟了以后,他肯定已经开始教训我了。
万岁!为我和陆昙的不相识干杯!
我捧起湖水陶醉地喝了两口,抹嘴巴时看见陆昙叹了口气,转过去继续他的工程了。
大概他从没有见过我这种积极品尝自己洗脚水的神经病吧。
陆昙一直找到黄昏,亲手摸过了两圈岩壁没找到头绪,才肯坐下来调息。
黄昏暗光下美人蹙眉发愁的场景多么动人啊!
不知不觉,我开口安慰他:“嗨呀没事的,过不了几天我师傅就会来找我了,到时候就能出去了。”
陆昙睁眼,暗色的眼膜闪过一丝光。
我还没看清楚他的表情,戏谑的女声自我头顶落下:
“羡羡真聪明,师傅这不是就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