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谢云然一抬头,便从面前镜中看清了自己的脸,顺便判断出是在洗手间。
五官端正,眉眼清冷,平日应该是不苟言笑的。而眉间无意识的簇起显出原身此时不算太好的状态。
谢云然不是这身体原主,他不过是位面管理局新人,位面还没经历满一手。
原主知晓未来的命运后连夜跑路了,据说是跑到if线,而还在休假的谢云然被紧急召回来填补这位面的空缺角色。
他看着镜中的男人,缓慢眨一下眼,觉得头有些昏沉,胃里也翻江倒海,极为难受。
刚来时忽略的一身酒气此刻直挺挺往鼻里钻,刺激得胃部越发难受。
“呕……”
谢云然实在没忍住,扒着盥洗盆直接干呕出声。
自然是什么都没吐出来,但他还是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
初来乍到的他对目前情况一无所知,原身记忆需尽早接收,可身体状况不允许。
外边似乎传来脚步声,谢云然犹豫一下,咬牙点了接收,瞬间一团记忆挤入他混沌的脑中,本就刺痛的头部如同被木棍猛击,他闷哼一声,拄着盥洗台的胳膊一下子弯折,整个人朝前倾去。
就在他头要磕到冰冷的大理石台面时,斜里突然伸出一胳膊将人揽住。
剧痛中,谢云然竟还分出一丝心神想,刚才听到的脚步声不是错觉。
“谢总?”沉稳的嗓音跟他的手一样稳,还带点试探的意味。
“谢总,还好吗?”那人将谢云然往怀里带了带,调整了个更方便的姿势,从外人看来,似乎是谢云然主动依偎在他怀里。
谢云然只听得耳边嗡嗡一片,他暂且将没接收完的古早回忆压脑底,缓了一会才慢慢挣脱那人的怀抱站了起来。
那人也大方地放手了,很是配合,但双手一直在他身旁护着,细节到位。
这人不是何以期。
何以期是原身单恋的对象,也是原身苦难的根源,谢云然目前还没做好面对这个重要任务对象的心理准备。
此时认出不是他,谢云然也略微放松了些。
“谢总?”
谢云然被这一唤回了神,他不着痕迹地打量那人一番。对方年纪也不大,浑身却萦绕着上位者的气势,颇为沉稳。而且,目测他比原身还高了一指。
他从记忆里仔细扒拉一番,终于对上号:“是叶总啊,感谢您扶了我一把,不然真要磕上了。”
虽然是感谢,谢云然依旧神色冷淡,看起来礼貌疏离。
这也难怪,叶总全名叶琢,叶氏集团与谢氏集团既是商业对手,也是合作伙伴。两家关系算不上太糟,但绝对称不上太好。起码……不会好到叶总路过时专门跑过来扶他。
除此以外,最让谢云然心里没底的是,今天本不该碰上他!
2.
谢云然心中震惊,面上却丝毫不显。
两人随意扯皮了几句,他急于回去好好梳理一下自己接收的信息,想寻到个时机顺理成章辞别。
此时,他手机铃声恰好响了。
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
谢云然心情为之一振,连带看到“光”这个字都觉得顺眼不少。
他顺手将响铃改成振动,抬眼看向叶琢,叶琢礼貌一笑,了然告别。
“我的车在楼下,看谢总还有些难受,不如顺道送你回去?”
谢云然巴不得他赶快走:“不用了,我司机马上到。”
见他如此,叶琢也不坚持:“改天约谢总来我那喝杯茶,我先回去了。”
谢云然也没把这社交礼仪当真。
手机的振动已经停止,他目送叶琢出了洗手间,垂眸看了一眼恰好熄灭的屏幕。
光啊……原主把何以期当成光,而何以期又把原主当成什么?
谢云然无意评判在他看来是渣攻贱受这对,昏沉的大脑也无法用谁对谁错理出个一二三,胃部还在时刻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他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台面干呕出声。
真的好想立马躺倒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
3.
司机把谢云然送到门口就被打发回去了,他习惯性掏钥匙,摸了一圈才发现这门是指纹锁。
没接收完全部记忆真的有点吃亏。谢云然感叹着踉跄进了门,却发现沙发上坐了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是何以期。
谢云然很快从记忆中提取出相关部分。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房子虽然是他俩同居,可何以期一个月也不会回来几天,就算回来过,还没来得及碰面就匆匆走了,作息简直比他这个总裁还像总裁。
“谢云然”一般是怎么面对何以期来着?
他扶额眯眼,整个人歪斜地倚靠在墙上,努力扒拉残缺的记忆。
舔狗……舔就对了吧?
谢云然难受得厉害,初来乍到而且还是临时召回的他今晚拒绝工作。社畜也是有人权的好嘛。
何以期懒洋洋坐在沙发上,他早就听见开门的响动了,不出意外,对方立马会过来嘘寒问暖,眼中还有那种亮晶晶的火苗。
虽然有时候殷切得烦死人,但有人捧着的感觉意外不错。特别是那个人在外还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回来后只能卑微跪在脚边恳求他垂怜……
他想到这,轻声啧了声,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
不过,今晚他怎么格外安静。
何以期有些失去耐心,他砰一下把书合上,看向玄关。
在外向来板正得一丝不苟的总裁此时衬衫微皱,连一向系到风纪扣的领子也大大咧咧敞开着,精致锁骨半遮半掩,让他的心砰地跳动了一下。
他视线向上移去,原来总裁向来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也能有染上艳色的时候,他眼神在饱满的唇瓣上顿了顿,突然开口:“谢云然。”
谢云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险些就要开口答到,这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就失去了意识。
身体还像之前一样靠在墙边,肩胛和颈椎传来几丝僵痛。他想站直活动一下四肢,在酒精的作用下又是一个踉跄。
刚才是何以期在叫他?!
4.
谢云然眉心微拧,他看了一眼斜倚在沙发上的何以期,就自己往楼上挪。
何以期好整以暇,丝毫没有扶他一把的意思,目送着他上楼。
锁上房门,谢云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拽开领带,衣服都来不及脱,直直往床上扑去。
先睡一觉,再理下思路。
……
谢云然是被胃疼给弄醒的。
“唔…”他一时不知自己是该抱着头还是该按着胃。
宿醉此时才显现它的威力,谢云然恨不得此时有个人能直接把自己砸晕过去。
在睡梦中无意识盖上的被子再度被踢开,谢云然将身体紧紧缩成一团,冷汗早已将身下的被单浸湿一片。
即使这样,依旧缓解不了他半分痛苦。
他头朝胸前又压了压,眼角已经沁出泪来,在床上辗转半晌,他突然一仰头,叼住枕头的一角,狠狠咬下。
没用,完全没用……以痛制痛才是最舒适的方法。
谢云然有心想扛,偏偏这痛还如浪潮,挺过了一波,还有更厉害的一波将人直直席卷入深海,压得半分气都喘不上来。
还好他残存了半分理智,不然他能直接将舌尖咬下。
手机……手机在哪?
他箍着枕头艰难翻了个身,在痛觉的间隙中,四处摸寻手机。
到底上天是眷顾他的。
他颤着手终于拨出了个电话,是打给崔秘书。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喂,谢总?”
“我……”谢云然勉强张了张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气音又被疼痛扯回深渊。
他紧紧锁着眉头,一口咬在枕头上,修剪齐整的指甲深深往肉里扣,努力不让呻.吟透出一丝。
崔秘又叫了他几声,这才发现事情的不寻常。
“谢总,你在哪?还好吗?”
谢云然急促喘了口气,勉强答道:“胃疼,在家。”
短短四个字,崔秘的心一下子悬起来。
“先别挂,我马上到!”
“好。”谢云然实在没有力气,气若游丝应了一声,然后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