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跌至谷底,风生沉默了。
没过多时,他开了口,只是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说:“……不悔。”
他站在角落里,一半阴影笼罩了他的脸庞,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在他左脸处的眉眼之间盘旋着,不狰狞,倒使他看上去有那么些落寞。
付洵轻叹一口气,不知从何处又抽出了他那把写着“明月风清”四个字的折扇,颇有些无奈的敲着脑袋。
付洵想问,你当真不悔?难道在他们对你那般好的时候,你真的没有片刻心软?那你那眉骨的伤又从何而来呢……?
难道真的不是为了救楚妗卿而无意间落下的伤吗?
可到最后,付洵没问出口,有的时候,事情二人心知肚明就好,冒然挑破,倒显得有些难看。
“哎……”
付洵一声长叹,他轻轻摇了摇头,说:“纵横他想杀你。”
付洵不经意的合上了眼睑,有些疲惫地说:“我知道。”
“那你还敢来?不是我说,你既然逃了那么多年,又何必再回来。”
风生又一次沉默了:“……”
“你既然心中有愧,又何必强求自己,顺心不就好了,”付洵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扇子,看着风生,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你到底来干什么,不可能只是来找我叙旧这么简单吧?”
紧接着,付洵又道:“不如你让我猜猜,你是来执行任务的吧,至于执行谁的任务,大概就是那个明珠公主公孙珞吧?”
风生瞳孔一缩,手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刀。
付洵却是又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放心,我们可没对那娇滴滴的公主做什么,毕竟是把卓俢迷的死去活来的人。”
可轻松调侃的话没几句,付洵又是话锋一转,“我说,一路上都是你护送那公主来的吧,不然那公主在路上早死了十七八回了,坟头草都能有三丈高了吧?你这又叫什么?之前苦苦追求自由,可却又因为一个女人,将自己反锁在囚笼里。”
“你说你啊,贱不贱呐。”
风生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付洵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他知道,他是喜欢公主的,在他还是皇子伴读的时候,就那一次见了面,记了一辈子。
他心知自己是讨厌皇族的,因为那所谓的帝王心术权衡利弊,自己一家上下四百多口人被判罪,因自己当时年幼这才逃过一劫,后来便被在身上刻上了奴字,被关在牢笼里不见天日。
一直到自己被人看中,被培养成了杀手。
这才能勉勉强强透过一口气,看清点前路。
可纵使皇族千不该万不该,那个公主总是无罪的,她能犯下什么罪孽呢?
不过是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宠坏了的公主罢了。
可如今却沦为了国家的弃子,这叫她如何能活?
这叫自己,又如何能不心软,如何能不留在她身边呢?
自己这一辈子烂在了泥泞里,她那样璀璨夺目的明珠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风生默默的心想,我愿用我的骨血堆砌一条路,一条让她从泥泞走过,不脏衣的路,一条让她通往她心愿的康庄大道……
他风生的愿望,只此一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