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恶心啊

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手机屏幕亮了又亮，江栀缩在床角，从小臂上流出的血浸透了衣服，眼神飘忽不定，时而害怕，时而怨恨

她突然拿起手机，发了狠的用力扔出去，手机碰到了墙壁，登时花屏，变得四分五裂，难听的吱呀两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江栀手中捏着刀片，不知是有意无意的用了力，刀片扎入手臂，剧烈的疼痛和泊泊流出的鲜血让她瞬间回神，伸手拽住头发，嘴里发出克制而又难听的呜咽

还有她的容身之所吗？

半个月前——

江栀并不是什么多么依赖互联网的人，互联网对他而言充其量仅仅只是一个通讯工具，再加上没有什么喜欢的明星或者是需要关注的东西，所以他很少在意互联网上出现的花边新闻

还有超级钝感力的支撑，以至于在商场洗手间上厕所的时候听见别人小声的议论，她才恍惚般的惊觉

自己……好像以一种非常恶心的方式出名了

她难得的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新闻软件，手指划过屏幕观看最近的两国新闻

画面停顿，手指僵硬在空中，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

为什么……怪不得他们最近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这么做……

冲出厕所隔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深呼吸两下之后还是难以平静，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要蹦出胸腔，耳边是熟悉的耳鸣伴随着喘息的声音，眼前的事物再次变得黑白

她重新戴上鸭舌帽，又取出一个口罩戴上，尽量挑人流少的地方迅速回到了公寓

“惊！国际首屈一指的中国江家夫人在慈善晚宴上亲自爆料，江家二小姐竟骗权后逃离出国……”

“江家二小姐江栀疑似与多名男性有过不正当关系，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江家二小姐江栀精神状态堪忧，其母为庇护选择将她放养出国，此举是否过于溺爱……”

密密麻麻的花边新闻，紧随其后的高清视频，自己曾经被哥哥严格封藏的病历，以及……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以一种最恶心，最卑劣的方式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往往说人在面临绝境时反而会更冷静，江栀此刻觉得这句话无比的有道理

先前和母亲对话而消失的希望，在此刻像是自虐一般的，一遍又一遍的观摩着视频，看着底下所谓“义愤填膺”的评论，听着回荡在耳畔的母亲的哭泣

江栀此刻反而没有那么生气，甚至谈不上有多少情绪波动

花边新闻而已，江家想要将其捧上国际论坛，简直不要再简单

手指再次滑动，在看到画面的一瞬间猛然僵住，浑身血液瞬间倒流，江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体温在飞速的消逝，先前在商场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感受瞬间飞升，几乎是视频开播的瞬间就被她扣下了手机，感受着仿佛在耳边擂鼓般的心跳，又不信邪似的重新打开

画面被打了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变声处理，但哪怕是足够模糊的画面，也让江栀在看见的第一时间就将思绪拉回了以前，拉回了15岁被拖入暗巷的那个夜晚

仿佛场景再现，他几乎能感受到有人再次向他靠近，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听不清对方的声音，却能感受到恶心的触感在自己身上流连，声音也从最开始的威胁，商讨，变成了后来断断续续的恳求和哭泣

视频戛然而止，没有任何违禁的内容，但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15岁，自己最讨厌的年龄，最讨厌的事情，被这么公之于众

评论一如既往的恶毒，哪怕从声音也能听得出她是受害者，哪怕画面都打了马赛克也整盏不堪入目，成千上万条评论，江栀固执地翻动，抱有一丝幻想，妄图看见，哪怕是一条不是在声讨她的评论

好恶心……这恶心的被害者有罪论

长期来建立的勇敢似乎在这一刻崩塌，​开朗，肆意，而又嚣张的外表下想要掩盖住的孤独，甚至是无助，在此刻暴露的一览无余，先前不知道是被积压的，遏制的，又或者说是毫无波动的情感，在此刻宣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