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第一章
暑假。
日子在叶星辰千奇百怪的睡姿中流逝着。
微弱的光似乎也能穿透黑夜,梦话在秋风的呼啸中飘扬,白天所念念不忘的总会萦绕在梦中。
秋天除了几片发黄的落叶,还多了件暖心的毛衣。城市在天的怀里依偎着,只有几点的路灯光在指引着流浪的猫。只一刹那,秋天说来就来。
飒爽的秋风偶尔来串串门。这不,他又睡到了十一点。
太阳把车站的座位照得发烫,马路上已是车水马龙,秋风吹的人们直哆嗦,人与人之间,是风的温度。他们不知是站好还是坐好。
叶星辰取下眼罩,耷拉着脸,拉开窗帘,一束光照在他发烫的耳根上,他忙用手挡了挡刺眼太阳 随后便拖着慵懒的身子,穿着三十七码的毛茸茸的拖鞋,走进卫生间随便地洗漱了一下。
窗外有颗直挺挺的大树,叶星辰勉强能看到树的天灵盖。树上的木棉花娇艳欲滴,怀里的棉花被风一把抢过,流逝远方。
他伶俐地拎着串钥匙下了楼。
叶星辰在风中滑着滑板,他双手插着口袋,技术十分娴熟。
他脸瘦瘦的,鼻梁高挺,透过圆框眼镜仍能看出他眼中的清澈。
他脸上有痣,最突出的是眼角那一颗和卧蚕下那一颗痣。
他身穿着宽松的浅蓝色卫衣,清澈蓝成了他的代名词。
他睡眼朦胧,很容易看出来,他是刚睡醒下来买早餐的。他边买早餐边抱怨道:“什么鬼破天气!八月份的天你好意思起风吗?”
他正走回家,忽然被楼下信箱吸引了。他看着塞满的信箱,心中甚是疑惑,就把信封抱了回家。
“淦!”叶星辰大喊。
这些信封居然有百分之九十都来自同一个人。他紧盯着寄信人——
“夏!凌!空!”
他害怕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慌了,他慌了。
他仔细回想着,
“夏凌空?那个为了捍卫自己肉包子和别人干架的竹马?那个笑能笑出猪声的憨憨?”
他不禁想到:“他怎么会寄信给我?他怎么知道我地址?他该不会找上门吧?”
他仔细把每一封信都拆开了,认真阅读,发现这些信都是近几个星期寄来的。
电话忽然响起——是伯父。
“臭小子!这么久才接电话!干什么去了?”叶剑雄稍稍调侃地说到。
“我这不找着手机吗……”
“最近还好吧?好久没回来了,要我去看看你吗?”
“很好很好,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住,孤单麻,都高中了,还怕黑!”叶剑雄嘲笑道。
叶星辰:“……”
他们随便聊了一些家庭琐事。
“对了,前几周你的好兄弟夏什么给我打过电话,说要找你的地址,给你寄信?我就给他了,你有收到什么信没有?”
“原来是你把我的地址给他的!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我哪知道。你们小孩子家别净整些坏事!给我好好学习!知道没。”
“知道了知道了。”
哔~~
叶星辰盯着那封信陷入了沉思。
“——我过几天去找你……”
他拿出日历准备算着时间打算回乡下一趟避避风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他心里想着。
“我过几天还是回去一趟吧。”星辰发了条微信给叶剑雄。
天边躲着一朵云,太阳在云上荡秋千。光辉下,是故乡。
故乡有山,有水,有泛黄的相册,有落满灰尘的大蒲扇。
他带着不安入睡了。
八月下旬,天气很冷。星辰艰难地从被窝逃离出来。他提着滑板下了楼。少年在风中,青春也在风中。
他喜欢这种在风中的滋味,风很重,也很轻。
倘若风儿能把忧愁带走,假使梦儿会把伤感拐跑,那还恳求夕阳留一束希望。
“严嫂,来份蛋肠,呃,,加杯维他。”
“又起这么晚啊!”严嫂调侃道。
“天凉了麻,记得添衣啊!”
“知道,七块。”
“好的,谢谢严嫂!”
叶星辰提着滑板走了。
“淦!”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匆匆忙忙躲进了小巷子,他熟悉地形,很快就甩开了那个人。
“明明算好了他后天才来啊?靠!失策了!”
他小心翼翼地套上帽子,灰溜溜的走了。
“会不会看错了?”他想,“不可能,他我不可能认错!”
他加紧了步伐。
他快到他家楼下了。
他在拐角处——他拐弯了!
“淦!”他心底想着。
一个身高约一米七多的少年映入眼帘,头发短短的,给人感觉爽朗有神。他双眼皮下的眼睛不算大,眼下有明显的卧蚕,双眸似冷月般。
他脱下口罩,笑起来眼角弯弯,冷月融化在微笑中,露出两颗虎牙,脸很瘦,身子挺壮实。
少年双眼充满期待:
“嘿!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黄叶依旧依依不舍地依偎在树枝上,笨拙的蝉继续叫个不停,直惹的风儿抿着嘴笑。
夏末与秋初有点儿凉意。
乡间小道被零星的树影填满,余晖透过窗户打在夏凌空紧锁的眉头。
自从他前几日翻出叶剑雄的电话号码,就一直紧张得不敢拨过去。他这次下定决心。
“喂,伯父,您好。”
“喂?你谁?”叶剑雄这边是吵闹的谈话声,还有搓麻将的声音。叶剑雄粗犷的声音让凌空有点害怕。
“我是凌空。”
“谁?不记得了。”
嘟嘟嘟~
夏凌空似泄了气,他和叶剑雄没见过几面,自然不会记得。他过了一会又拨过去。
“喂,谁?”这次安静了点。
“伯父你好,我是夏凌空。是星辰以前的好朋友。你看你还记得我吗?”
“有点印象,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星辰的地址……”
叶剑雄犹豫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他寄信,我想去找他。”
“这样啊,我念,你写。”
“诶,好”夏凌空有点喜出望外,他没想到真能成功。
他写了几封信寄过去,但是好几天都没有回复。
他耐心地等。
他又寄了几封信,如此反复,以至于信箱里堆了好多信。
“喂,我和我几个好姐妹去shopping,你自己自力更生啊!”
“噢。”他一脸生无可恋,父母常年在外工作,连表姐也不管自己了,他无奈地又点了个外卖。
夏凌空凑到书桌前继续写信。
如果你仍在想念我,请托清风寄来你的思念。
从夏凌空知道叶星辰的地址后,他已经前前后后寄了十几封信了。
你的温度能跨越城市,你的心跳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八月下旬,他结束了他的历史比赛,想着瞒着家里人把叶星辰接回来。
他搭上了火车,出发了。
经过几天的周转,他终于到了叶星辰居住的地址——淮安。他朝着小纸条上的地区去,他搭上了当地的公交车,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环视了一下,尴尬地从包里翻出两张揉皱的一元。
他做到公交车最后一排,回忆着小时候的叶星辰。
叶星辰熟睡时像一只小猫咪,让人想捧在手心,爱意跳动在双颊,小嘴间。温柔的笑如沐阳光般软化了夏凌空的心。
他眼前是陌生的城市,公交载着时间跑路,这里逐渐变得不再繁华,离省城越来越远。
“司机,这里经不经过东风路啊?”
“经。”司机没好气地说,“哪来的外地人?”
过了几分钟,他有些急躁了,刚想掏出手机,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马冲到门口。
“司机!停车!”
司机骂骂咧咧地开走了。
他一下子冲了出去。
夏凌空在车站环顾了一下,往严嫂早餐店走去。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像我这个年纪的,好像穿…宽松的卫衣的,天蓝的,”
“噢……我想想……是不是星辰?”
“对对!”
“噢,他呀,他刚走不远啊。”
“他走去哪了?”
“应该是那吧。”严嫂指着不远处一个拐角。
他拐弯了,进入了一个有点黑黑的小巷。
他看到眼前那个有点熟悉的背影,一把冲上去:“叶星辰!看我不逮到你。”直至那个中年油腻男回头了,他才满脸羞愧地道歉。
他又去寻找。
他在拐角处——他也拐弯了!
他终于笑了。
“嘿!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