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海因里希的头,后者依旧瞪着迷茫而空洞的双眼,显然并不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
它只是本能地微微低下头,任由对方抚摸自己头顶,感受那奇异的触感——不是伤害,不是疼痛,仅仅是轻柔的抚摸。
雅各布用炼金术为它补完了触觉,他本意是为了防止海因里希继续那样不顾一切地拼杀,却不想对方在疼痛的刺激下只会越发狂暴。
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但雅各布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这万物都因饥饿而丧失理智,或因寒冷而苦苦挣扎的酷寒之地,雅各布——这从死界召唤回来的亡灵,却感到来自灵魂的饱足。他时常带着海因里希在漫长的边境线边散步,凛冽寒风卷起纷乱的雪花掩盖着两个高瘦的身影,他们就这样在连兽人都避之而不及的风暴中穿行。
但似乎这里的“外来者”不止他们两个。
几乎要被冻僵的年轻圣殿骑士被裹在破布被子里,浑身发着抖。但看到推门进来的雅各布时,他们已经惊得连颤都不打了。
但骑士们身上所有的装备与武器都拿去换取身上这点破被子,以及刚才入腹的那点儿热食了,又怎能同这样一个强大的黑巫师对抗呢?
更何况…他身后跟了另一个面部陷入袍子阴影的人形。
完蛋了,这次无论怎样他们都必定丧命于此。年轻的骑士们心中如这冰天雪地般冰凉——谁知道他们仅仅迷路到此,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但雅各布却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瑟瑟发抖的骑士们,而他身边跟着的那位黑袍身影也同样如此,两人步履从容,绕过了圣殿骑士,就往屋内走去。
“幸存”下来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黑巫师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他们也对此无计可施——除了全身那值钱的装备以外,他们获救的条件之一便是签订一纸契约——不可以伤害这里的任何人。
这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保护条约,可契约却没有规定这里的人不能对他们做任何事情,也就是说,这几乎是签了一纸卖身契。
了解过情况的雅各布在一众骑士怨怼的目光中清晰可闻地嗤笑一声:“毕业多久了,还这么菜。”
他接了此处的委托,所以在委托期间也算这里的一份子,所以圣殿骑士只能干干对着他吹胡子瞪眼,动着自己冷风中吹得已经不大灵光的脑子,拼命想钻点契约的空子,给他找点麻烦。
但那些年轻又天真的脑袋瓜子里又能蹦出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坏点子来呢?于雅各布而言,无非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他们就这样挨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天。
春暖花开之后,此处又恢复了些许生机,仿佛曾经苦寒下的厮杀不过是狂暴风雪中被吹刮得支离破碎的幻觉。被压榨了一个寒冬的圣殿骑士们早已在契约之日满时拔腿离去,留下雅各布和海因里希慢慢吞吞准备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