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着的贺疏鸿毫无察觉,依旧静静地躺在月下,反观楚常安,倒像个十足流氓的混混头子,发呆似的盯着俊美男子不放,奇怪又好笑。
过了一阵,等楚常安回过神来,贺疏鸿已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小混混头子”,像在确认什么事实一般。
也许当时的楚常安只喜欢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可岁月流逝无痕却匆匆,八年后的楚常安更喜欢他那人吧,还有那张心口不一的嘴。
贺疏鸿微微试探道:
“你盯着我做甚?”
他问出了八年后同样的话。
语气不同,心境不同,用意更不同。没有咄咄逼人的语气,没有阴森可怖的表情,只有疑惑和小心翼翼。
这时的楚常安没有二十五的沉稳,只有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鲜衣怒马,挥斥方遒……
他轩如霞举,眉眼间流淌的尽是笑意,刚要躺下去的身子忽然坐起,翻身压着小将军说道:
“倾慕于你。”
二十五岁的楚常安带着一身病在冰冷的牢房里撕心裂肺的诉说着,也没能换他一句我信你;十七岁的楚常安却随意说一句,便掳走他的心。
有时他也嫉妒年少的自己,风流倜傥,无所事事……偶尔与大姐下一盘棋,品一盏茶,闲聊两句。
母后走的早,他在皇宫年纪也最小,被皇兄们欺负已是常事。一人难抵悠悠众口,父皇总以为是他先惹事,所以到头来挨打的还是常安。
楚念安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在眼里,常常与父皇讨说法,替楚常安抱不平。明明两人年岁差的不多,她却像位母亲一样尽职尽责的护着常安。
直到嫁去北陵三年后的一晚,楚常安接到他国来的消息,信里大致说着:楚念安惨遭他人毒手,时日不多了。
楚常安连夜去到北陵,闯入皇宫央求北陵皇帝见见楚念安,到头来竟以死状惨烈这样荒谬的说辞拒之门外,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寥寥草草的下了葬。楚常安那晚趴在楚念安的坟上,哭了一夜,甚是凄惨。
贺疏鸿被他的率真打动,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眼底的冷漠倒少了两分。或许这就是少年的爱慕,没有多余的动作,三言两语直白的话便可令人心生爱意。
说罢,楚常安翻身坐起,开了一坛酒渐渐倒入口中。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是吗。”
小将军琢磨许久,与楚常安一样,拿起身旁的一坛酒,猛地灌入咽喉。
那一夜,屋里两人烂醉如泥,窗外细雨绵绵。
雨水轻轻悄悄地一绺一绺打在花上,润了花瓣。渐渐的,空气里布满了湿润的泥土气息,一阵风吹来,连带着雨也落的更加猛烈了些,绿色枝叶的摇摆也随即带动着花朵微微颤动,被雨水打过的花瓣也显得愈发无力。
一夜过后,雨慢慢停了。一缕清风袭来,带动这遍体鳞伤的花朵儿,隐隐约约还能瞧见花芯里盛着昨夜的雨水,欲垂欲滴,像块甜腻飘香却又吃不到的桂花糕,诱惑极了。
没人知道昨夜这朵花经历了什么,只是远远瞧着,便令人心疼不已。
倾慕于你,八年,从未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