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的一问

计划处是机械工业厅的重要处室之一，核心的一部分，统管全省的机械计划；

　　全处共有17人，一位处长，姓周，已经58岁了，两位副处长，分别为庞处长和姜处长，刘小洋在第三科室，加上他和田小悦，科室里共有5个人；

　　科长朱新贵，整天蔫头耷脑的，身上没有一点活力和精神，看起来，他很是忠厚老实，那种衣着打扮有点像乡镇干部，刘小洋就在朱科长的领导下进行具体的工作；

　　朱新贵平时也没有什么科长的架子，刘小洋后来逐渐明白，在机关里科长根本就不是官，科长不过就是具体负责某个任务的小头目，在他的上面还有处长，不过，要当上一个科长也并不容易，你要把一个科长干好了，也很有意思，它毕竟还是有些价码的；

　　徐明丽也是位科长，但是她却不主持工作，在人事处的排名，是居老朱的后面；

　　她是位刚满五十岁的妇女，再过些年就要退休了，朱新贵可以安排她做事，她却可以拒绝去做；

　　徐明丽打心眼里瞧不起朱新贵，当面背后都可以直言不讳地批评指责老朱，老朱却拿她没办法，有时候开会，她会当众顶撞老朱，让老朱下不来台，她简直是有恃无恐；徐明丽有恃无恐是因为她的年龄，她在机关里已经干了很多年，资格比老朱还要老，她在计划处工作的时候，老朱还没有调到这个处里来，即使是处长，就在计划处的工作时间来说，资格也比她浅的多；

　　徐明丽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她用不着再怕谁，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当然，对于庞、姜两位副处长，徐明丽表面上还是比较尊重的，而对于周处长就是另一回事了，其中的缘故，刘小洋是从田小悦的口中听到的内幕；

　　四个月前的一个傍晚，科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刘小洋和田小悦还没有走；田小悦说她是在等一个同学的电话，而刘小洋没有早走是因为他必须这样做；

　　那个时候刘小洋还是个新人，所以他总是早上班、迟下班，处长们对他这一点是比较满意的，另一方面，他们也认为他必须应该这样，刘小洋是个单身汉嘛，没有任何牵累，再说年轻人也必须要求进步，每天早上班、迟下班也是争取好表现的一项重要内容；

　　刘小洋每天上班以后，第一件事是把各个处长室的开水打满，然后再整理本科室的卫生，接下来还要把走廊上的地拖干净，这些似乎都是刘小洋理所应当做的事情，想想也对，没有任何背景的年轻人自然应该勤快一点，要不然让谁来做呢？记得那天田小悦穿了一件淡色的褶袖短衫，下身是一条碎花的及膝裙，裙子合体的勾勒出她漂亮的臀部，微微显露出上翘的痕迹，一双修长的美腿更是流畅匀称，穿着透明的长筒丝袜，系带式的皮凉鞋，透过透明的丝袜可以看到她晶莹小巧的脚趾甲上涂了鲜艳的蔻丹；

　　刘小洋当时就眼前一亮，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刘小洋对田小悦产生了爱慕之心，当然，那个时候也正是刘小洋初来单位不久，对于田小悦如花朵一般的魅力，绝对不能够以某种欣赏的目光去看待，他只能把那份渴望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以至于刘小洋自己当时都浑然不觉，他只是觉得她很漂亮；那天他们不知怎么就谈起了徐明丽和周处长之间的关系，田小悦就诡秘的笑了一下，说：“她当然不怕周处长。”

　　刘小洋问：“为什么？”

　　“我也是听说的……机关里人人都知道。”田小悦又笑了一下，只是隐晦的说，“她现在老了，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

　　刘小洋的心里就有了点透亮；

　　田小悦说：“她在这个处的时候，周处长那时还是单身一个人在这里，他的爱人还没有从地方上调过来，周处长那时候当然也还是个科员，徐明丽也是刚结婚吧好像，她经常请他到家里去吃饭，生活上也关照不少。” “那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说周处长就是因为这个？”

　　田小悦笑了起来，显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有些神秘的笑说：“当然不仅仅是这样。”

　　田小悦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这里面的情形是不言自明的，而一向言行谨慎的田小悦也不可能把男女间的那种事情跟一个男人说到明处，那不是她的作风，她在人们的眼中一向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明艳舒雅中微透着几分矜持，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口无遮掩的说些不合身份的事情呢？

　　刘小洋却是大感意外，他没想到在自己眼中一向严肃的周处长还有这样的一段风流韵事，不觉很难相信的望着田小悦的眼睛道：“不会两个人真的……那样了？”

　　这句话完全是刘小洋下意识中的好奇之语，不过现在想来，对于当时的田小悦似乎存在着一些挑逗的意味了，他们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同事关系，怎么好直接把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说到明处呢？

　　刘小洋当时并没有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妥，他只是发现田小悦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下，脸色微微的有些不自然，想随意的笑笑却只是微微的翘了翘嘴角，似乎腮边还微微的泛起了些微的酡红，恰好她肩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田小悦赶紧去接电话，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回想起来，刘小洋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太冒昧了，自己那么问，人家田小悦该怎么回答呢？幸好有手机解了围，要不然该是多么的尴尬呀；

　　想着田小悦当时不自然的神态，刘小洋忽然意识到那次尴尬才是田小悦最真实的一面，她平时的表现太完美了，似乎就有些虚假的成分在里面，难道不是吗？她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始终滴水不露的言辞，始终留有退路的处事方法，长久以来，一成不变，这不就显得有些程式化了吗？

　　程式化当然就显得有些不真实了，人都是有缺点的，田小悦在人前总是有着无可挑剔的完美，但数十年如一日的如此，是不是就存在着虚假做作的成分在里面？

　　或许在机关单位里工作必须如此；察觉到自己内心里对田小悦的完美形象隐隐有些怀疑，刘小洋赶紧试图为她解脱，眼下自己正打算要去追求她，怎么能反过来要去想她的不足之处呢？

　　不过从另一方面，刘小洋也不由的心生隐忧，他之所以有了想要追求田小悦的念头，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她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姑娘，而另一方面，也因为田小悦平时对自己不错，这才稍稍的有了那么一点的自信；

　　可是现在仔细想来，田小悦似乎对每一个人都不错，似乎对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之处，无非就是两个人平日里在一起工作的时间多一些，显得有些交往亲密了；

　　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刘小洋仔细的想了又想，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或许田小悦并不像自己对她那样的产生了好感，她对于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仅仅是友好和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