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皇上重新追你?”乔清妙将刚扒好的虾喂到沈伊落的嘴里“皇上说的没错,你果然是话本看多了。”
沈伊落倒是觉得有趣,粉嫩的唇瓣轻启“哪个女人不想要话本里的爱情,总不能以后回想起来,都是抱着遗憾吧?”
乔清妙眸子一动,试探“那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有趣吗?”
沈伊落随口而言“还可以,倒是没话本里那么轰烈。”
话音刚落,乔清妙倏地站了起来。
沈伊落一愣“你干什么?”
乔清妙留下一句“看话本。”便进了我的寝宫,我支着下巴感慨“我觉得你们两个倒是可以写个话本了。”
沈伊落轻轻一笑“我也觉得你和皇上可以写一本。”
“我们两个连喜欢都没说过,写出来肯定寡淡。”
“可是皇上除了嘴里没说过,任一举动都在向众人宣告,你是他的希世之珍。”
我心里一动,热流涨在胸口“你从哪看出来的?”
“当年皇上娶你的时候吧,他在朝堂之上留下一句皇后非你不可,便不顾群臣弹劾,娶了你。”
这我倒是从来没听人说过,只记得当时我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身份如此平庸,竟能做到皇后之位。
“我怎么不知道?”
“这也是清妙跟我说的,大概是他不让人嚼舌根子,便没人跟你说。”
心里好像被一层纸糊住一般,闷得我有些上不来气。这声哥哥叫的十年来毫不客气的对他一味索取,似乎差点忘了,他是不可一世的南国君主,却也能惯的如今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我心里有些愧疚,刚刚起身,便见谢临沐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青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眉眼之间尽显青涩,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春秋几何。
那年我端坐在自家院子里,少年翻墙进来,一身鲜衣怒马,直让我心驰神往。
他忽地拉住我的手,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带着些许激动“我要娶你。”
那时我认为嫁给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倒也不觉得稀奇,只轻轻哦了一声,竟没注意少年垂下眸有些失落的表情。
数年后,我才知道,原来他那时在朝堂之上,为了娶我刚刚光火过,却半分情绪都没带给我,话语间竟是轻松。
他当时一定以为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所以才会那么失望吧。
刚刚烫发的茶丝丝缕缕的热气袅袅升起,沈伊落识相的退了下去,只留下我与谢临沐独处。
虽说老夫老妻,但也是好几年没见到当初令我心潮澎湃的模样了,此时站在我面前,倒紧张起来了。
好半晌,谢临沐突然开口“幻幻。”
我竟觉得连他的声音都有几分悦耳,循声抬头“啊?”
谢临沐眉眼含笑,却不再那般吊儿郎当,开始有些拘谨和正经“偷偷出宫吧。”
“啊?”原谅我看话本看的太多,竟然以为他要带我去私奔“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弃江山于不顾呢,我又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主,你怎么还能二选一带我私奔!”
“祸国殃民?二选一?”谢临沐眉梢上挑,每说一句话都要靠近我一点“私奔这个词,听起来倒也挺刺激的。”
我还尚未反应过来,谢临沐便抓起我的手,少年束起高高的马尾,脊背挺直,白玉似雪的肌肤点缀着乌黑明亮的眼睛,此刻流光溢彩“趁着年轻,我们私奔一次吧。”
我被他拽着跑出了寝宫,周遭吹来的风,都带来了暖气,阳光铺设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晕。
我忽然发现,我日日看着的话本,所想象的男主的脸好像就是这副模样。
鲜衣怒马少年郎,青丝束起正风光。
轰轰烈烈的主角必须是你,好梦的尽头也一定是你,无论重新来过多少次,哪怕是真的失了忆,最后,也依然是你。
你是我年少时便昭然若揭的喜欢。
某宫女“皇上和皇后跑啥呢?”
某太监“减肥呢吧。”
某宫女“怎么还往宫外跑呢?”
某太监“嫌宫里地方不够大吧。”
某宫女“哦~”
“太不够意思了,玩私奔不带我们两个。”沈伊落跑的气喘吁吁的,指着他们两个骂道“以后不跟你们做朋友了!”
谢临沐黑着张脸“你快别跟我们做朋友,我们两个两人世界,你们跟过来干什么?”
“唉?”沈伊落掐着腰“还想过两人世界,不行,有我在,必须四个人。”
谢临沐挑起了一把火,忍气吞声的烤着鸡。
一时兴起的私奔,一没拿钱,二带了两个累赘,谢临沐简直苦不堪言,几个毫无准备的人围在一座破庙里,冷的直打哆嗦。
“出来玩也不带钱,我真服了。”乔清妙边烤鸡边抱怨。
我揉了揉胳膊,也跟着抱怨“谢临沐脑子笨没带钱就算了,你们两个也脑子笨?”
沈伊落道“我不以为你们带了吗?”
“行了行了。”谢临沐掰了鸡腿给我“吃鸡也挺香的。”
我接过来,闷声吃了下去,倒也没那么生气,鲜少的经历也算是新奇。
月黑风高,更漏迢递。
沈伊洛又一时兴起,琢磨了个鬼故事,兴致勃勃的要给我们讲。
我自然是害怕的,便不想听,谢临沐不知道抽什么疯,非拽着我的胳膊不放,端坐在沈伊落旁边,眉梢一挑,登徒浪子“别怕,哥哥保护你。”
我一猜他就没憋什么好屁,瞪了他一眼,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他旁边。
乔清妙握着沈伊落装作一副很怕的前兆。
谢临沐回头看着我,把手腾了出来“快害怕。”
“……”
我不理他,支着下巴听沈伊落讲,谢临沐这厮把我支下巴的手猝不及防的抢了过去,害得我直接磕在我的膝盖上。
我气急败坏的伸手捏了他一下,后者一脸坏笑,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10.
“相传在北国有一村部……”
谢临沐打断“为什么要讲北国的故事。”
我掐了掐相握的手,让他闭嘴,他回头眉眼含笑的看着我“夫人说话我肯定是要听的啦。”
我忍着笑,继续听沈伊落讲。
“村部有一个红衣女人,夜夜笙歌……”
“卧槽!”我看着乔清妙一袭红衣,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你能不能换个色!”
“你们别老打断她!”乔清妙温声“继续讲。”
“红衣女人的歌声极为诡谲,每个人听到的声音都不一样,或哭声,或笑声,又或者接近死亡的歇斯底里。村里人都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发现所有人都见过她,却没有一个人是白日见过的。”
微风从庙门吹进来,平添了几许凉意,我打了个哆嗦,往谢临沐身上靠了靠,这厮听的极其认真,似乎忘了刚刚说过要保护我的话。
“那日夜里,有一个人叫小鱼儿的小孩儿起夜上厕所,睡眼朦胧的小孩感觉不远处,有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脊背生出一股凉意,提高裤子,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代入感太强,我害怕的直往谢临沐怀里钻,谢临沐微眯着眸子,搂着我的腰侧,在我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夫人身上好香啊。”
我脸上一红,顿时不觉得害怕了,挂在他腿上捂着脸继续听。
“草丛里微微泛着红光,越往里侧走,小孩的啼哭声,就越加真切,小鱼儿捡了个木棍,挑开了树丛,他顿时吓得浑身冷颤,因为……”
沈伊落的眼睛瞪的贼大,我不知不觉竟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像漩涡一向的眸子,忽地她压低了声音“那是个满身是血的红衣女人。”
我打了个冷颤,不自觉的看向了乔清妙,乔清妙微微勾着唇角,声音清寒“可那个女人却紧紧盯着小鱼儿的身后。”
我被 提起了好奇“身后怎么了?”
乔清妙诡秘一笑“你回头看看……”
我整个人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心里尽管极度的害怕,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回了头。
“……”
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谢临沐得意的笑了笑“怎么还调戏哥哥呢?”
“你是不有病。”
我推了他一把,谢临沐觉得更有趣了“还真是像苹果呢。”
“你像香蕉。”
“我像什么?”
“香蕉。”
谢临沐好笑的看着我“哪像?”
“……”
沈伊落被我们两个逗得直笑“你们两个是小孩吗?”
我撇了撇嘴“小孩可没他懂得多。”
破庙的门不结实,冷风愈来愈烈,平白在这漆黑的夜里添了几分肃然伤感。
乔清妙忽然想起自己征战的时候,便是这般凄凉“我那年生死不明的时候,就是躲在一个破庙里。”
沈伊落的手抖了一下,神色复杂。
乔清妙看着她的模样,着实心疼“如果当时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传信告诉你我还活着,别让你没有白白等了生死不明的我两年。”
沈伊落嘴角牵了一丝笑“你当真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我被他们两个认真模样触动,竟也伤感了起来,想起了谢临沐说要娶我的那天,突然问道“你们有没有特别后悔的事,想要回去弥补?”
“有啊,相遇恨晚。”沈伊落看着乔清妙“我想跟你像皇上皇后一般,青梅竹马。”
谢临沐想了想,也开了口“没说过喜欢你,没有让你体验一下轰轰烈烈的竹马青梅,”
沈伊落插嘴“居然不是回去烧她话本,错付了,错付了。”
乔清妙弯着眼角“你呢?”
我回头看着谢临沐,觉得眼下说出来真的能多多少少弥补一下当年的遗憾“那年你翻墙过来说娶我的那时,我应该好好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并且有多么坚定不移的想嫁给你。”
他的眉眼是对从来没有对我说出口过的事情的惊愕,甚至久久没有回过神。
你到底是什么知道我也是一眼万年,又在那些以为我勉强嫁给你的日子里,藏了多少失落。
还真是,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