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

宋尧从生病到现一共在经历过两次化疗，但尽管这样，身体状态还是在一天天的变差。很难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以至于到了需要用药才能好好睡个觉，而且还不能算一个安稳的觉。

冷白色的床头灯映在墙上，映在病人的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也遮掩不了少年的帅气。风从窗户的缝隙中轻轻吹过，掩在窗户上的帘子轻轻地晃着。

“这一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啦~希望你啊，在没有我的未来里也要勇敢地走下去！对不起啊小朋友，最后还是骗了你，哥永远爱你。”宋尧坐躺在病床上，纤细（是真的很瘦）苍白的手指无力的敲打在键盘上，在这封修改过数次的遗书上敲下句号。

宋尧将新一版的遗书打印出来，装进牛皮纸袋里，服用下几颗安眠药便入睡了。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就仿佛从一开始就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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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宋尧得了血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留给他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月了。

住院是小朋友办理的，生病这事小朋友是知道的，但是他没说的是自己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甚至每天都可能是活着的最后一天。

怎么说呢，宋尧觉得这样挺好的——上个月凌羽刚被选上了一部电影的主角，去外地拍戏了，少说也得有三四个月才回来吧——起码不会让凌羽亲眼看着自己死亡，挺好的了。宋尧如是想到。

宋尧希望凌羽可以心无旁骛地拍完这部电影，听说这是要拿去评奖的呢，所以不希望凌羽因为自己的这些破事去操心。

知道吗？明明是一个那么怕疼的人，可是为了不让他家的凌小羽伤心，每天晚上的聊天中也没有表露出一丝痛苦，反而还在给凌羽做思想工作。

“小朋友，我没事的，陈医生说了，我每天都在配合治疗，病情是有一点好转的，”凌羽看着屏幕里宋尧的手背上布满针孔，新的旧的叠加在一起，青紫交错，整个人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凌羽看着看着，渐渐红了眼眶。

宋尧看着渐渐哭红了眼的男朋友，笑着对他发起承诺，“小羽，别哭啊，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的，信我，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不是啊~”

很明显，这样哄人没用了，凌羽越看越难过，哭得更大声了，哽咽道：“混蛋，你tm别笑了，你越笑我就更想哭了啊……”凌羽把头埋进枕头里，表示不想看到宋尧了，身体明明就很难受了，这个“畜牲”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啊。

“我好想你……你现在肯定很难受，”凌羽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我好想现在立刻赶航班飞回去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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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半夜的风格外的冷，苍白的月光若隐若现地洒落在窗户上。

病床旁的监护仪上的各种数据显示异常：第一行显示心率高，第二行显示血压降低，第三行显示血氧饱和度下降。

监护仪上数据的异常给护士站发出了警报，半分钟内，病房内挤满了各大科室的医生以及给病人上呼吸机的护士。

·

宋尧安静的躺着床上，月光从被风吹起的窗帘的缝隙中偷溜进来，映照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如果忽略掉他身上各种器械，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以及一屋子的医生的话。

可惜，已经晚了。如果宋尧睡前没有服用安眠药，现在就不会进入深昏迷状态，抢救的过程中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阻碍，可惜没有如果。

“陈主任！病人血氧饱和度下降突破安全值了！”

“快拿血袋来给他输血！”

……

最后，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毫无一丝暖意的微光划破黑夜，透过玻璃窗，最后落在宋尧冰冷的脸上。

感受到光，陈曦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都哭肿了，他手里拿着的是宋尧的遗书——遗书有两份，一份是给他家的小朋友凌羽的，一份是给陈曦陈医生的——原来已经黎明了吗？陈曦心想。

陈曦抬手扶了扶眼镜，金色的链子随即轻微晃动，他望向有光的地方，他愣了愣神，整个世界在一瞬间仿佛静了下来，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啊，对啊，宋尧死了，死在了破晓之际，死在了黎明之前。

……

陈曦还是觉得有必要打电话给宋叔叔和阿姨，告知他们这件事，他可以答应宋尧，在凌羽录制电影的期间将这件事保密，但他做不到对叔叔阿姨也保密。

一是因为他们是朋友，他不想宋尧走的那么…那么窝囊……二是因为他是宋尧的主治医师，他有义务通知家属。

“喂？请问是宋尧的母亲吗？

……

叔叔阿姨早上好，我是xx人民医院血液科主任陈曦。

……

啊是是是，我是宋尧的朋友。宋尧他…走了，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四时五十六分，叔叔阿姨，节哀。”

……

几天后，他们给宋尧办了葬礼，所有和宋尧有关系的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来了。除了他的爱人——凌羽。

当凌羽知道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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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曦曦曦曦/哥，我还是长话短说吧，反正长话你也不爱听

演员凌小羽/说吧，我听着

陈曦曦曦曦/宋尧他在半个月前的半夜病情突然恶化……没抢救回来，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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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羽知道后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他觉得他的世界崩塌了。他不理解，明明出事的那天晚上宋尧还在和自己开玩笑，怎么会突然……

凌羽立马向剧组请假，买了当天的机票赶了回去。

……

陈曦将凌羽带到埋葬宋尧的地方就离开了。

凌羽给宋尧带了一束满天星，带了一对戒指，和一壶酒。

凌羽将东西放在墓碑前，轻轻抚摸着碑上宋尧微笑着但是黑白色的照片，这一刻，他摸的仿佛不是照片，而是他爱人的脸，有血有肉，有温度的脸。

“哈，哈哈哈哈……大骗子……说好不会抛下我的……”

—the end—

“美好的事物都是转瞬即逝的，就像昙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