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从连失眠了。
病房里安静的异常,房外时不时传来铃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刑从连翻了个身,摁开手机开关键,三点多了。王朝侧躺在病房的三人沙发上,睡的正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细细的呼噜声。
腹部的伤有些快要撕开的感觉,他的呼吸很短促,轻轻的吸,轻轻的呼。后来直接用嘴呼吸,尽量减轻腹部的起伏。刑从连慢慢的掀开上身的衣服,他借着走廊里泛进来的光开始细细的研究伤口。
说到底不是专业的,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反倒惹的伤口抽动了一阵。
刑从连现在的表情大可以用呲牙咧嘴来形容。
半支起上身的后果就是躺不平了,稍稍一动,腹部的伤就开始折腾床上人,硬躺下去,右胳膊的伤口也逐渐撕裂。
他暗求着王朝醒来,可又觉得这样太自私。王朝这个年纪还小,贪睡,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睡的正香的时间自然醒来。
实在是难受极了,刑从连抬起左手,试图弄出点动静叫醒沙发上的人。
然而无果,虽说病床是单人床,可刑从连睡的位置偏左,桌子在右边。他要避开右手的伤,也要防着腹部的出血,去碰桌子上的东西。
刑从连到后来几乎是侧躺着,左手再借个力,哪怕是稍稍一点力,他也可以够到桌角。
再后来刑从连就没了意识,也不知道是时间太晚睡过去了,还是碰到伤口昏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林辰在旁边。
林辰似乎是受不住第二次这样的打击,他的手指使劲擦磨着手机壳一角,目光却投向床上人的脸。
这才两天,刑从连却明显瘦了,可又说不上哪瘦了,明明该有肉的地方也都有肉。
四目对视,刑从连动了动脖子,他避过林辰的目光。
林辰就这么看着,看着刑从连故作镇定的低下头,看着刑从连为了躲避自己的目光去动脖子,还差点牵动伤口。
他都看见了,就是没有说话。
刑从连实在憋不住了,他看林辰:“阿辰……”
嗓子还是哑。
刑从连说完这两个字就闭上了嘴,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陌生。其实刑从连的声音很小,林辰也只是勉强可以听见。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却显得特别突出。
林辰没有应。
许久,林辰开口:“……刑从连,第二次了。”
刑从连明白了,自己昨天又昏过去了。
第二次了。
林辰在心里默念。
刑从连抿嘴:“阿辰,别这样。”
林辰端过桌子上的水来,抿了一口,还是温的。
放到刑从连的嘴边:“能喝的进去吗?要不然给你那个吸管?”
刑大队长当然选择自己喝,倒是艰苦了点。如果林辰不在旁边,肯定得撒个满床的水。
林辰抽了根吸管,放到杯子里重新抵回刑从连的嘴边。
刑从连执意,林辰没办法,还是把吸管拿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原因,林辰觉得刑从连的性格比之前执拗了不少。刑从连是一个要强的人,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林辰觉得这样的刑从连很陌生。
让人不敢说话。
似乎要咬人,似乎不能靠近。
像野兽。
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刑从连不语,林辰自顾自的说起案件处理过程。刑从连倒是听进去了,时不时的插个嘴问几句。
这种感觉好奇妙。
林辰的语气完全像是给上司禀告,刑从连倒更像和林辰一块梳理案件的同僚。
门开了。是王朝进来了。
林辰低下头,姿态放的很低很低。刑从连有些看不惯的皱了皱眉,他只想让他的阿辰 骄傲的前行,至少……昂首挺胸。
可现在的林辰让他感到愧疚。都是因为他。
“老大……醒了?”
王朝磕磕绊绊的说出这四个字,这也是他唯一能说的。王朝觉得不太现实,这才几天没见,他们两个人能陌生成这样。
林辰这个样子说到底是有根有据的,他担心刑从连,想替刑从连分担解忧。
见二人不回答,王朝从沙发上拿过平板,知趣的离开。
“刑从连。”林辰的声音囔囔的“别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是央求的意味。
刑从连艰难的动了动腿,好久没动了,有些无力。刑从连想靠腿的力量坐起来,然而和腹部的伤不免会有冲动。
“刑从连——”林辰扶住刑从连,他踢开旁边的椅子,不再顾腿上的伤。
刑从连往后一倒,阴差阳错的按到了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