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从第一星系逃生的四艘穿梭舰已经进入安德拉人工天体的监测范围。在与驻守在此的顾安上校短暂视讯后，四艘穿梭舰总算结束了此次航程。

包荣兴被一同带了回来，而且他似乎认定了叶修做他的老大。从他口中得知，这人是个孤儿，从八九岁开始便一直在充斥着暴力的环境中游走。打人、被人打都是常事。

加入这伙星盗是最近的事情，原因也简单得出奇。某一天这伙星盗来到了他所在的那片地方，那里的人不是混混就是混黑的，两方人马一碰面就打了起来。包荣兴也在那次混战中，与他交战的家伙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打着打着，突然遇上了一个硬茬，最后还被对方打倒了。随后才知道，这些人是星盗，打败他的人是他们的首领，名叫艾瑞斯·金。在对方邀请他入伙时，他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

听到这时，众人都有些无语。说他单纯吧，这么些来能够独自在那种地方存活下来，没点心思那不早被拆吞入腹？！但要说他有心机，字里行间和行为举止又坦荡得不行。只能说这家伙脑回路与一般人不同。

当然，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法立即查证，也不能就这么把他扔下。再三思索之后，安德鲁决定把他留下，到了目的地再说。

“包荣兴，为了以防万一，麻烦你配合一下。”安德鲁拿出了一个金属环，道：“这是惩戒环，戴上它，只要你不对航舰上的其他人不利就不会有事。”

惩戒环主要用于重刑犯或犯了大错的军人，有手环和颈项两种。制作这种环的材料跟制作联邦S级机甲是一样的，精神链接技术也十分类似。只要宿主对联邦及合法公民产生恶念，或者做出不利的举动，惩戒环便会对宿主进行精神攻击。攻击强度随宿主的精神力而定，不会致死，但能让人痛不欲生。

每艘航舰的舰长都有惩戒环，不过由于它的惩戒力度太大，它的内部还设定了自动记录的程序。何人使用、使用对象是谁、在何处使用等等都有详细记录，然后自动传回联邦中央系统。如非情况特殊，惩戒环不会用于普通公民。

包荣兴没有见过这个形状像手环的东西，也不知道它有什么能力。但光听名字就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想戴这个玩意儿，他也这么说了：“我不戴这个手环。”

包荣兴的明确拒绝让安德鲁皱起了眉。虽然这人目前并没有对他们表现出恶意，也没有做出危险的举动，但他的底细不明，他不能拿其他人的生命开玩笑。

“你若不戴也可以，不过，得请你去一趟禁闭室，在航舰着陆之前不能离开。”想了想，最终安德鲁还是这么说了。

禁闭室可不单单是字面上的意思。禁闭室内部是全封闭的，而且有刺激人精神的白噪音。强度虽然远不如惩戒环，但持续的、长时间的干扰，能让意志不坚定的人发疯。

这人是星盗不错，可也确实没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之前的比武权且当做是切磋。若是他真的犯下什么恶行还好，他们关他进禁闭室也名正言顺。但问题是，这人似乎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虽说让他戴惩戒环也不太好，但只要他不心生恶意，总归无恙。

“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我不能就待在老大这里吗？”包荣兴不解。

眼看安德鲁的眉头越皱越紧，空气中似乎有了剑拔弩张的意味。叶修没法再保持沉默，在安德鲁开口之前道：“少校大人，您可否考虑一下第三种情况？我来看着他，既不用戴惩戒环，也不用进禁闭室。”

“不行，这太危险了。”即便见识过叶修的强悍，安德鲁也依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况且，他是军人，让一个公民，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去涉险，这绝对不行。

叶修能理解他的顾虑，不过，他不打算就此放弃。“大人，人心虽难测，品性却能感知。我相信我的判断。”

少年的神情是如此沉着而坚定，莫名让安德鲁想到了一个人。再一看他的眼角眉梢，安德鲁隐隐有了猜测。最终，他应允了这个有些不符合常规的要求。

“我可以准许实行，但为了确保安全，要上缴他的武器，你们两人也要与其他人保持距离。”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包、包子，你能接受吗？”叶修自己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反感。

包荣兴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本来也是为了眼前这个老大才留下来的。而且他现在发现，这个老大比想象中的更好。

“老大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他毫不迟疑地回道。

他的干脆让叶修松了一口气。一直保持沉默的索菲娜在这时忽然开了口：“小可爱，能不能把你的终端ID给我？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当然可以。”

当着几人的面，叶修把自己的终端ID输进了索菲娜的终端。

临走之前，安德鲁没忍住问了一句：“我叫安德鲁·海恩，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海恩少校，我叫叶修。”

“叶修……”安德鲁低喃了一声，再一观他的面貌，安德鲁已经有九成把握他是叶元帅的儿子。

安德鲁拿出自己的液态金属武器，一个圆珠状的黑色小球。压制住脸上的激动和悲恸，道：“我的武器你暂且拿着，着陆之后你再还给我。”

“好，谢谢您海恩少校。”虽然他极力表现得正常，但是叶修还是看出了他对自己的不同寻常。想来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叶修也没必要忸怩，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两人被带到了舱室边缘的地方，与民众隔了一段距离。此外，包荣兴的武器被收缴，他们的周围还站着两名士兵和两名尉官。

一直到穿梭舰顺利着陆，包荣兴都很安分。不过即便如此，安德鲁等人还是不能对他彻底放下戒心。

索菲娜和其他民众被安置在临时居住区，叶修和包荣兴以及安德鲁则被带去了总塔。

浮梯在主楼第十九层停了下来。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忙碌，整个十九层都处于一种井然有序的沉稳状态。三人跟在一名士兵的后头，走到一间办公室时，士兵停止了步伐，三人也跟着停下。

他刚想铵门铃，金属门却忽地发出不大不小的嗡鸣声，匀速朝一旁收缩。入眼的是一贯的金属冷色调，以及时不时闪动的冷光。宽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主位上坐着的一名军官。

“报告上校，人已经带到。”士兵端着身板，铿锵有力地说道。

军官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敛着锋芒的目光投向站在面前的四人，在看到黑发少年时，目光顿了顿。

这是一个外表年轻英俊，内里却老练克制的人。这是叶修对于顾安的第一印象。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军官操着平稳的嗓音回道。

“是。”

等到士兵离开办公室，金属门又重新合上了。顾安点了一下前方的光屏，浮在半空的电子文件都化作光粒，片刻之间便消失不见了。办公桌中央的圆形纹路闪了一下，随即也熄灭了。

“顾上校。”安德鲁朝向他们走来的顾安行了个军礼。

后者同样回了一礼，随即将目光转向金发的少年，道：“你便是包荣兴？”

“是啊。”他坦然回道。

“顾上校，他的来历还得麻烦您核实。”安德鲁接着道。

在穿梭舰抵达安德拉人工天体时，顾安便在和安德鲁的视讯中了解到这人的大致情况。只不过叶修的到来让他有些意外，同时也松了口气。

顾安转身回到了办公桌那，指尖灵巧地点了几下金属桌面。之前熄灭的圆形纹路又重新亮了起来，接着，一个光屏在包荣兴面前出现。

他的肌肉一瞬间紧绷起来，不过并未做出什么让人警惕的举动。离包荣兴最近的叶修，显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叶修伸出手轻拍了几下他的背部，无声地将他安抚下来。

看到这一幕，顾安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头。这对双生子还真是有很大差异。

光屏先是大体扫描包荣兴全身，随即又仔细地扫描了他的虹膜。这个过程很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原先空无一物的屏幕上，随着扫描结束，上面开始出现文字和数据。

一般来说，星网覆盖的地方，只要权限足够，就能查询到目标的在公共场所的所有踪迹。当然，如果有必要，在某些私人场所的活动也能查询。

作为安德拉人工天体的最高长官和执权者，查询天体上民众的生平和经历的权力还是有的。虽说包荣兴不属于安德拉，但鉴于情况特殊，顾安这么做无可厚非。

光屏上显示的资料与包荣兴所说的并无二致。他的出生地在第一星系第二行星安定星。第一星系一共有五颗行星，但适宜人类居住的只有启明、艾萨和希望三颗行星。第二行星安定星和第五行星和平星能源矿丰富，其他资源却很贫瘠。

生活在这两颗星球的人很少，大部分还是劳改的犯人。包荣兴算是那里为数不多的平民，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了，是一对膝下没有孩子的平民夫妻将他捡回了家。

后来，那对夫妻被一伙强盗杀死，包荣兴因为出门在外逃过一劫。再后面的事，便如他之前所说的，在外流浪，与混混或者地下帮派干架，加入星盗……难能可贵的是，即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他的手上也没有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不过，加入星盗后倒是免不了间接让某些人丧命。

对此，顾安给他宣判了结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包荣兴，鉴于你之前所做的种种，罚你关关三天禁闭。出来后会重新帮你建立身份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