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不大记得他是怎样归房的,也不大记得他明知这一切缘由是怎的一番思绪,似是被人挖去了肺腑,闷入深海坠落般痛处都不过如此罢……
遂墨微雨瞧见的便是楚晚宁罕见的向他投去复杂的神情,那眸间似是愧怍,又好像是痛疾。他不明白,反倒是被这热烈的视线盯得发怵
墨微雨“楚晚宁你一直盯着本座做什么?”
墨微雨怪渗人的。
墨微雨并未说这后缀,若是道出那多失面子,让别人听去还以为他墨微雨是因一不清不楚的视线就惧瑟的人。
楚晚宁“……无事。”
楚晚宁启音时都在颤抖,毫无说服人的气息,墨微雨闻言蹙眉显然是并不相信,墨微雨本想持续追问,却被楚晚宁以困倦乏力搪塞过去。
他也确实是无心给予回应,查阅到的结果给楚晚宁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他溺于其间久久未缓。
已是深夜,楚晚宁依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眼尾洇上的红愈发清晰,他尾指微蜷抚墨微雨后脊,温热触感渡来一丝安意,可楚晚宁依旧寝不能寐,思虑良久还是攀下榻踱步屋外。
一弯弦月悬在东头,银晖笼盖眸前小道,静谧间忽隐忽现蟋鸣湮埋不知何处,即便如此楚晚宁的心腑仍是乱糟糟的,似是有虫蚁在啃咬抓噬。
楚晚宁忆起午间书阁阖盖古籍的那幕,就好似把除过愧怍,心痛以外的情感一并封阖。
楚晚宁是为师的错……是为师没有保护好你……
他反复呢喃这二句,这疼痛仿佛深入骨骼,烙于骨髓。
楚晚宁是谁?又是何时种下这八苦长恨花于他心中?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层层叠叠覆于脑内,于凌迟般一刀一刀刺入楚晚宁心间,既是作为师长待徒弟的愧怍,亦是待心悦之人的痛疾,交织着盘旋在他思绪间,衬得他内心苦楚愈发撕心裂肺。
楚晚宁就这般伫着几近拂晓,泪模糊了他的视线,掩在眸间不断沉积。竟衬得身子单薄无助。
墨微雨敛眸揉揉惺忪睡眼探掌扑了个空,蓦然惊起睡意全无,连靴都忘了蹬便赤足冲出,门框好似都摇摇欲坠。
墨微雨“楚晚宁!”
楚晚宁“……!”
楚晚宁心荡神摇的魂被扯回丝毫,睨过墨微雨一眼便倏然昏倒,墨微雨疾步冲出稳当接住楚晚宁凉薄的身躯,顾不得赤足踩到燧石的疼痛,焦炙揽人回屋。
墨微雨蹙眉展臂抚楚晚宁额,一片滚烫。
本应是来唤食的刘公瞧见都是一愣,墨微雨足底沾了血,榻上楚晚宁额间冷汗涔涔,蜷着墨微雨衣袖的指节发白,刘公苍老的颜上满目焦虑。
刘公“陛下……这……这是……”
墨微雨“啧,去给本座盛冷水来。”
刘公“可是陛下你这脚……”
墨微雨“快去!”
墨微雨眸间已无理智,整个大脑充斥着对楚晚宁的担忧,为什么?这不该是他最应痛恨的人吗?怎会如此焦躁?
他不再思这事了,一心只想楚晚宁能醒。
墨微雨只是为了询他为何不安稳休憩,对,只是这样。
淆乱间拣出这话,好像是在抚慰自己,又好像只是掩饰某些悄然改变的心境,许是连墨微雨自己都不得而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