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季姐，带伞了吗？”

孟佳斜挎包，一身厚装，手里提着粉色雨伞。窗外阴雨绵绵，加上已是傍晚，所以天色昏暗无光。

季洁埋在电脑前的脸抬起来，稍反应了一会儿，站起身望向窗外，一脸为难。

周志斌看到孟佳的眼神，把自己的伞递上来：“季姐，你用我的伞吧，我和孟佳顺路，一块儿回去。”

“哦，不用，我一会儿开车回去。”季洁掩饰自己的失态，忙把头发别在耳后，“你们走吧，天黑下雨，路上堵。”

大斌嘴角微翘，眼眯成一条缝：“杨处来接吧？”

没等孟佳的挤眉弄眼派上用场，季洁的表情已经多云转阴了。不懂原委的大斌赶忙缄口，屋子里只剩下二人的脚步声和季洁的叹息。

没带伞，车胎在下午抓人的时候爆了一个。看来只能等雨停了以后坐公交车回家去。真是雪上加霜，季洁心里越来越气，正不知道往哪儿发泄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杨震电话。

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名字，季洁气得嘴动了动，把钥匙狠狠甩在地上。这一幕正好被老郑看见，钥匙顺着惯性撞到他脚上才停下。

“哟，哟，哟，这又怎么了？啊？谁招你了？”老郑捡起钥匙，放回她手里，眼睛正好瞥在刚刚挂断的电话号码上，琢磨出一二来，“为什么不接电话？闹矛盾了？”

季洁不说话。

“还是……那小子又……”

“都是你！都是你惯着他，什么着调不着调的都顺着他！”季洁朝老郑发起火来。

老郑却好像并不意外：“我就知道是为了那件事。季洁啊，你应该理解杨震……”

“我不理解！”季洁大声嚷嚷道，“他又不是刑侦口的领导，凭什么总干涉我办案？不扫好自己门前雪，除我的瓦上霜干什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杨震人未到声先至：“谁又在说我坏话呢。”

看见一身警服的杨震，季洁负气地扭过头去。老郑苦笑两声，拍拍杨震，悄声道：“哥们儿，你自求多福吧。”

送走老郑的背影，屋里只剩下季洁和杨震。

“下班儿了吧？”杨震问。

“嗯。”

“听老郑说队上车坏了，我来接你。”

“我有伞。”

“有伞……”杨震从身后拿出一柄杭州伞，“你的伞明明在我这儿。”

季洁嘴上吃了亏，成心不给杨震好脸色看：“杨处长，您家那么远，一会儿堵车不好走怎么办。别跟我耗着了，快走吧。”

杨震抄把椅子坐下：“来，你也坐下。”

“我要回家。”

“季洁！坐下。”

“杨处长，你有事儿说事儿。”

“知道我是处长还不听话坐下？”

待二人坐定，杨震伴着雨声，慢慢道来：“你说我干涉你办案？那我问你，谁被人捅了一刀还住院了半个月？”

季洁张圆了嘴却无法狡辩。隐隐地她又感觉到肩上刀伤的剧痛。记得她刚从昏迷中醒来时，她意外看见眼前这个硬汉泪流满面的样子。但当她晃了晃他的手以后，他慌乱地转身抹泪，第一句话不是安慰，而是劈头盖脸的责备。季洁句句听着，直到眼泪再一次出现在他脸上，直到他说出第一句顺心的话：“不是说了嘛，不当英雄，不让我担心你……”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

杨震手里拿着季洁的伞，继续喋喋不休：“唉，有伤就该好好养伤，办案子不是逞强的事儿。再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我知道。”季洁说，“你，还有那老郑，就差把我关笼子里罩起来护着了。我是警察。”

“你也是个普通人。”杨震站起来，把伞递到她手上，“回家吧，普通人？”

“让我回家了，杨处长？”季洁骄傲地扬起下巴，嘴角憋着笑。

“处长发话，驷马难追。请吧，季探长。”

“没车。”

“我送你。”

“没伞。”

我已经给你咯。”他瞅瞅那把伞。

“外边儿下雨呢。”季洁瞅瞅已经全黑的天，“你家远，快回家，堵车了不方便。”

“家嘛，两个呢。”

杨震紧紧拉住季洁的伞，两个人拉着一把伞，走出六组，迎向温暖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