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挽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了,外面阳光正盛,明晃晃的颇为刺眼,早春的阳光温度算不上高,照在身上也只是暖洋洋的,让人提不起什么力气。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头乌发及腰,柔顺光滑,披散着,像丝绸一般。一双堇色的眼眸带着些许忧伤和迟疑,映着布质粗糙的薄被,纤长的羽睫微垂,划出一条落寞的弧度。
皙白肌肤此刻带上了苍白感,朱唇微抿,线条柔和的脸颊不见血色,脆弱而悲伤,柔弱而憔悴。
三毒穿心而过的感觉太清晰了,锋利的剑刺穿皮肉,又被拔出,鲜血染了一地,妖冶,瑰丽,夺眶而出的眼泪砸在血泊,素白衣裙被染红,心底弥漫的却只有苦涩。
他不信她。
这于她而言,已经足够刺耳了。
双亲尽失的悲痛,寄人篱下的委屈,每日兢兢战战刻苦修炼,乱葬岗历经万难得到纸人玄清澜,继承途中蒙受死亡一般的痛楚,温氏横行之年寝食难安。
到头来,他不问缘由,不给辩解的机会,甚至不愿见她,没有太多痛苦,就这样解脱了。
这些种种,都只让她哭了那么一次。那一瞬,回忆太短,她只来得及掉些眼泪,甚至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说一句话。
说什么呢?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江澄,我喜欢你?其实我修炼禁术是为了救你的亲人?还是别的?
没有必要,也不值得。
他们都是一意孤行地认为,错了就是错了。
就这样吧。
玄挽苦笑。
将断未断,藕断丝连着,又何必呢。
本就够掉价啦,真的真的,没有必要了。
玄挽只听心里有人这样道,“玄清翎,该死心了。活着不好么?何必为一个要你命的世界拼死拼活还落一身臊?”
付出的再多,也是无用功。
玄挽眼尾带了几分红,“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江晚吟……你我自此,恩断义绝。”
轻柔的声音几近消失,她似乎是流干了眼泪,酸涩的双眼此时连半分水润都不见。
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吱呀——”一声,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玄挽抬眸。
入眼便是个清秀俊逸的男子,生得霞姿月韵,肤色白皙,眉眼隽秀,俊鼻薄唇。乌黑浓密的头发柔顺地扎在脑后,衬着那双像黑曜石的眸子,好像跌碎了的星空,撒在浩瀚无垠的大海。
那人额上佩着只有有蓝家血统的亲眷子弟才有资格佩戴的一条一指宽的卷云纹白抹额。
来者竟是蓝氏子弟!
各种神色在玄挽眸中闪过。她又惊又怕,此刻也不知应有何反应。
蓝楚见玄挽坐起身,心想着人应该没什么大碍。把药碗往人旁边的小桌子上一放,后退两步行礼。
“在下姑苏蓝氏蓝楚蓝焰灵。”
然后道,“玄姑娘不必惊慌,现在已经是玄正38年,距姑娘身死,也有十三年之久了。”
他越是这般安慰,玄挽越是心惊胆战。
这人……
蓝楚思考了一下,准备先自报一下,让玄挽稍微有个底。
“其实……姑娘这次重生在下功不可没。”
“还有一点,希望姑娘知晓后能替在下保密。”
玄挽憋了半晌,道,“……你说。”
蓝楚慢条斯理,“在下其实是女儿身。”
惊、惊天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