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兰和夏竹赶紧上前分别扶着自家小姐的两只手臂，“小姐，您没事吧？”李允之一只纤手搭着胸口，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被他们吓到了。”她依旧罩着赴宴穿的那件孔雀蓝长袍，素发抓成一把垂在肩后，眼眸在门口的众人间扫了一圈，眉头轻蹙。

发愣的小胡子回过神，向前跨了一步，李家的几个护卫如临大敌般随之侧身挡住了他，春兰和夏竹也下意识地护着自家小姐往后退了几步。刚有些缓和下来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那小胡子瞟了瞟面前的几个人，转头示意又缩回墙边的伙计过来。伙计又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跟前，两人一阵嘀咕后，伙计翻译起小胡子的话来，“吵醒了美丽的姑娘，我非常抱歉。但我们正在抓一个刺客，请求搜查你的房间，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你们怎么可以进我们小姐的房间？”春兰着急到。小胡子长官正听着伙计的回话，却听见李允之开口说：“就让他们进来查吧。”春兰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抬手制止了，继续说到：“既然我们来到贵地，就应该遵守贵地的律法。既然长官们捉拿刺客，我们也应当要配合，也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小胡子微微侧着头听完伙计的翻译，脸上浮出笑容，看向李允之时满意的点着头，又让伙计传达了他的话：“美丽的姑娘果然聪明。”

李允之和两个丫鬟退到一边，小胡子向前一挥手，一组队员涌进屋里开始分头搜索。而他自己则四处打量着房间，一边靠着伙计的翻译状似随意地跟李允之闲聊起来。

“你们是从哪儿来？”

“北夏。”

“来这儿做什么？”

“经商。”

“做哪些买卖？”

“我们带了北夏的丝绸，瓷器，茶叶，药材等货物来到贵地寻求合作，同时想带些贵地的特产商物回北夏。”

“你是他们的主人？”

“是。”

说话间小胡子打开靠在墙边的四门衣柜的最外面两扇门。里面挂着颜色繁多的衣裙。小胡子手指一一掠过那些精致的衣裙，捻起一条鹅黄色的裙子轻轻摩挲着那质感轻柔的料子。他抬头看着李允之，“姑娘，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主仆三人看着对方意味不明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颤，一时间默不作声。

小胡子不以为意，松开了手中的裙子转过头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步，接着打开了第三扇门，“你们一共有几个人？”这个柜子里横放着两个不大的箱子，小胡子俯身掀开翻看了一下，没什么发现，又将手伸向第四扇柜门，李允之盯着他的动作心中如鼓在捶，面上只能假装镇定地继续回答：“二十几个。”

小胡子闻言一愣，收回已经将第四扇门拉开一条缝的手，转身到门边指着那些护卫问道：

“你们的人都在这儿吗？”

李允之想起没见到黎慎和布哲，定然是他们酒还没醒。于是回道：“还有两个喝醉了，此刻正在房里睡觉。”

这时，搜查的士兵都出来回禀未发现可疑情况。小胡子转身看着李允之，眼神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两个醉酒的人住在哪个房间？”

一旁的伙计立刻殷勤地上前来代答了这个问题，“长官，我知道。那两人就住在对面靠外的那间。长官请随我来。”一干人随即向对面走去。

众人一推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馊味，先行的伙计和士兵们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走到床边就着房里余明的烛火看着床上两个鼓起的包。小胡子站在他们背后几步之外，从他紧皱着的眉头和难看的表情，也能猜出他内心的嫌弃。

当晚，众人好不容易把黎慎和布哲架到房里，结果布哲就吐了，搞得满地都是污秽。如若换房免不得又要折腾一番。且黎慎本就生得人高马大，加上发过了酒疯，瘫软的身子沉的跟铁似的，把他拖到楼上大伙就已是精疲力尽了。李允之便让人简单的清理了一下，等天明再说。

几个士兵俯身用力推着已然睡得死沉的黎慎和布哲。几番下来，黎慎只是不耐烦的一挥手，哼哼的转过身去，又响起了雷动的鼾声。

几个士兵回头看看自己的长官，一时不知怎么办。伙计靠近长官回禀到：“这两个人晚上一回来就发酒疯，在楼下又唱又跳的。他们的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俩拉上楼的。”

小胡子回头看向站在门外的李允之，又折回来倚在门框上，问：“他们是在哪儿喝的酒？”

“我们晚上受到古姆商行的主人伊万诺夫先生的邀请，去祖玛餐馆吃饭。伊万诺夫先生非常热情，他们都喝醉了。”李允之如实回答。

“古姆商行？伊万诺夫先生？你竟然认识他？”

“我们是合作伙伴。”伊万诺夫先生说过两日后签合约，这么没说也没错吧。李允之心想。

小胡子呵呵笑了起来，“这世界真是小啊！我和伊万诺夫先生也正好是朋友。”看她讶异的表情，小胡子脸上笑容更甚。

这时搜查其余房间的队员都回来禀报，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小胡子站直了身体，掸了掸袖子，“看来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说着对旁边的人抬抬下巴，示意他们撤离。

接着又回头看向李允之，“打扰你的休息，我深感抱歉。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改天我请你吃饭，到时候我也会叫上伊万诺夫先生一起的。”说完也不等李允之回答，右手抚在左胸前对她行了个礼，见此李允之也微微福身回礼。

下楼前小胡子再次回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对她眨了眨眼睛，扬声道：“美丽的姑娘改天见。祝你晚安。”痞痞的样子让李家众人不由得皱起了眉。李允之僵硬地笑了笑，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并暗自道：“永远不见！”

终于等到那些人都消失在楼道里。李允之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回到原处。她安抚众人说：“没事了，不过是虚惊一场。大家都回去睡吧，不过要警醒些。”众人应答后三三两两散去，她也在春兰和夏竹的陪伴下回到了房间。

坐下喝了些夏竹递过来的水，紧张过后有些发软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了力气。于是她吩咐两个丫鬟，“你们也回去睡吧，今晚真是够折腾的。”两个丫鬟摇摇头，说要留下来守着小姐。李允之非常感动，但此刻她心里还有一大堆问题想弄明白，实在不能留下她们。于是又说，“我独自睡惯了，你们在我哪能睡的着？这眼看都快过子时了，你们还是都快回去睡吧。”说完对她们挥了挥手并作势打了个哈欠。两个丫鬟见此犹豫了一下，想到小姐平日里睡觉一贯不要人在屋里守夜的，不疑有他也就乖顺的退了出去。

再说小胡子一行人回到楼下大厅，只见还有一队士兵守在那儿。领头的立刻上前向小胡子回禀：“长官，楼下没发现可疑人员。我们把厨房，储藏室，马房都仔细搜过了，后面的门也是锁住的。”小胡子站在厅内凝神想了一会儿，转头问那个伙计：“你确定刚才没有人进出？”

“长官我发誓，绝对没有！我们两个今晚一直在这儿守夜，没见人进来也没见人出去。”伙计边说着，边指了指站在大厅一角的同伴，那人闻言也是点头如捣蒜。

小胡子暗自回想：刚才自己也仔细观察过那帮北夏人，可以肯定那群人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房间也都搜过了，楼下也无遗漏，既然都没有发现，那个刺客应当是不在这儿了。

思及此，他放下心来，向手队员们扬扬手下令，“好了，收队。”一群人如鱼贯出渐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