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棩这才想起她不过才六岁,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姑娘家。刚才的举动着实吓着她了些,又不禁懊恼,自己应该同她说明白。李棩沉思片刻:“我送你回去吧。”
“啊?如何又不去了?”即使不知道他要去哪,富察景懿还是问到。风呼呼的吹着,富察景懿此时头发有些凌乱。
“你方才受了惊,还是回去休息着妥当些。”李棩想要理一下富察景懿的碎发,想到她之前的躲闪,他顿了顿,把手放下了。心里思量丫头受了惊吓,现在最好回去休息。
富察景懿没料到李棩会这么说,竟有些感动,李棩对她的这般举动不亚于纳兰明珠对她。感动之余,富察景懿思索一番,决定跟他一起去,上前拉着缰绳,转头看着他,笑面如魇。
李棩被她弄的有些懵,一脸不明:“你做何?”
富察景懿笑着,轻轻拉了一下缰绳:“走吧!答应你的,我自是不会反悔的。”见李棩仍然原地不动,富察景懿笑着打趣到:“怎么?是恐我半路昏倒,怪罪于你?”
李棩总算反应过来了:“不怕了?”
“你有什么能力在科尔沁害我?我怕什么?”富察景懿说的大大咧咧。
“不过才六岁小娃,方才不还怕着吗?这会子胆儿倒不小。”李棩拿她的年龄开玩笑。
“六岁怎么了?我们大清当今的皇帝六岁便登基处理国家大事,为百姓分忧了。换我也一样!我也能有一翻成就!”富察景懿打开了话匣子,吐字如珠。
“你说这话不怕被不良之人听到告发了你去!不过堂堂女子有此决心也是好的!”李棩被她的话惊到了,他没想到看似简单,天真的富察景懿还有此想法,他不禁怀疑,这到底是无心之话还是真实之话,然而这些都不是他该想的。
“走吧!”李棩扶着富察景懿上了马。
这一上了马,富察景懿完全把命交给了李棩,是生是死由李棩决定。
一路上走走停停,富察景懿停下来看了太多她在京城没看过的景象,看到云卷云舒她会兴奋的大叫,看到满天星空她会要求停下来躺在草地上欣赏一翻,甚至看到清澈湖泊她也会觉着稀奇,李棩不禁感叹大清宫里的女人命苦,这些他习以为常的事物,富察景懿却觉得无比稀奇。
两人在小丘停了下来,依照李棩的话,现在天色已暗,再继续走只怕会有危险,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明日继续赶路。富察景懿听了这话还有些打退堂鼓,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如此放纵一回,她又舍不得回去,片刻后,她便彻底放弃了回去的思想。两人齐躺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过了一会儿,富察景懿睡意来袭,自己先睡过去了,李棩只好用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住,而后浑浑噩噩也睡过去了。
两人睡得倒安稳,却不知科尔沁部落里闹翻了天,就在富察景懿睡去之时,弼尔塔哈尔与和塔二人前去墓里寻她可发现墓里没人,这会儿正在到处找,墓地附近几乎都找过了却没看到人,倒是抓住了之前放马进墓想杀富察景懿的人,严刑拷打却也没得出什么信息,卓礼克图王妃和四公主、和硕贤妃等人一晚没睡,都在等消息,更有提议前去中原禀报皇上的,却也不实际,若福临知晓了这件事,科尔沁的好日子不免会难过些。
眼见着就要天亮了,富察景懿彻夜未归,这可急坏了众人,寻找富察景懿的人越来越接近两人所在的地方,就在众人寻找时,和塔发现远处模模糊糊有人走来,便试探性的朝那个方向喊:“懿妹妹吗?是不是懿妹妹?”
然后就听到了回答:“和塔表哥!是我,我是懿儿!”众人一听都跑了过去,只见富察景懿脸上全是泥土,头发上都是杂草,一身狼狈的艰难的走着。
和塔一脸担心,用手撑富察景懿双臂:“怎么回事?你怎么这副模样?为何从那边来。”
富察景懿摇摇头,拍拍和塔的左臂,示意他别担心,然后按照李棩教给她的话一字不差的答出来:“我原先在墓里守墓,不曾想有一匹马闯了进来,我吓得往外跑,躲在一个草垛后面,接着看到两个人进了墓,出来时还牵着马,好像在找人,我担心他们找的是我,便乘他们不注意跑了,这一跑就迷了路,一路躲躲藏藏又找路,因此还掉进了泥潭里。幸好你们来了,要不然我恐怕还会迷路。”这样说果然凑效,众人并没有怀疑,和塔拿过披风给她披着,又命人给她擦了擦脸,才回到了部落去。
卓礼克图王妃见到和塔回来了,忙迎上去:“和塔,人呢?可找到了?”话语间充满了担心。
“婶娘别急,懿妹妹找到了。”和塔扶了扶卓礼克图王妃。
马车里的富察景懿听到外面的声音,便出了马车:“舅妈,不用担心,我这可好着呢。”
“哎呦,你个丫头!可把我担心坏了!怎么样,没受伤吧?可有疼的地方?这身上怎么都是泥啊?”卓礼克图王妃牵过富察景懿的手,拉她下了马车,另一只手覆在富察景懿的手背。
“额克出放心!没伤着,只是摔在泥坑里了。真真没事儿。”富察景懿扬了扬两只手,又踢踢腿,表示真的没事。
“额吉!懿儿可回来了?是不是懿儿回来了?”里屋传来四公主的声音,然后就见着四公主跑出来。
一旁的弼尔塔哈尔连忙扶住她:“你慢点,可别摔了。”
四公主被他的举动弄的羞了起来,半响不说话。
富察景懿望着大家,心中有一摸不知是什么的滋味漫延开来。
没用晚膳,富察景懿就跟众人行礼,回到了自己的帐了,坐在桌边,她想起李棩的话:无论你想去哪,只要你想走了,我都带你走。
富察景懿还在睡着,李棩先醒了,他预感一定会有人来找她,思来想去,他叫醒了富察景懿。富察景懿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然后就见李棩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她挠了挠头:“干嘛?”
“想不想离开这里?”李棩不知怎么开口,找了一句恰当的话。
“我们不就是要离开这里吗?去哪玩啊?”没了瞌睡,富察景懿干脆起来站一会儿。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真的离开这里,跟我走,跟我回朝鲜或者你想去的地方。”李棩急了,怎么这下就不明白呢?
富察景懿一时找不到说的,就这么看着李棩,眼里净是复杂。
见她不说话,李棩是真急了,一把抓住富察景懿的手:“走不走?跟我。”
“李棩,我没办法跟你走,我身上有罪,走不了。李棩,我是科尔沁和大清的女儿,况且我还有事要办,我还不能走。”富察景懿只能说的这个份上。
“真不走?”
“不能走。”
李棩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远方,扭过头看着富察景懿:“那你现在就回去,回去后,他们问你,你就把你在墓里遇险的事添油加醋说出来,然后……”
“我知道了。”富察景懿笑了笑,“李棩,谢谢。”说完富察景懿转身就要走,又被李棩拉住。
“办完事儿了,你若想走,告诉我一声,我带你走。我在京城第一酒楼等你的信。”
“好。”富察景懿没想到他这么说,愣了愣,随后笑开,“我走了。”富察景懿转身向回走,一步三回头。
“景懿!”李棩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什么啊?!”富察景懿听到李棩叫她,连忙回头。
“这是我给你的约定!刚刚的话!”李棩不知什么时候上了马。
富察景懿莞尔一笑,低头笑着,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