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儿,你越矩了。”富察格泰是个明白人,他一直都清楚福临不可能册封富察景懿,不可能让俩人都成为天下的笑柄,可福临那儿他劝不得,只能劝劝富察景懿。
“我知道。可是大哥,我喜欢他。”难得认真,富察景懿抱着手炉回答。
“便是以后成为罪人,可他也喜欢我。”
“我从未觉得烟花如此绚烂。”
富察格泰叹气,手轻轻点着桌子:“烟花会散。”
“罢了,我家姑娘长大了。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大哥替你挡住一切。”
富察格泰起身就要走,富察景懿叫住他,“替我给嫂嫂带个好。”
董鄂宛儿生下皇四子,福临于堂上接受群臣朝贺,赐御诏大赦天下,更欲封他为太子。大臣内心皆叹福临为美色而迷,私下谁不觉得贤皇贵妃是个红颜祸水,却是不知福临没有真感情,更甚捧杀之意。
一连几个月,福临都在承乾宫居住,宫中各人莫不摇头哀叹,只怕他们的皇上无心朝政耽误国事。
噩耗是在这晚,董鄂宛儿正逗着小阿哥,突觉他面部发白,手脚微凉,只以为是刚入春天气凉,便给他多盖了一张褥子,谁想手触到孩子鼻息是,甚觉微弱,董鄂宛儿慌慌张张叫人唤太医。
太医到,说得都轻巧,只说是染了寒,不多时便会好,福临用过膳后到承乾宫陪着她,俩人相拥而坐,一刻也不放松。逗着四阿哥的奶嬷嬷突然睁大眼睛,惊叫一声,猛得转身跪在福临面前。
“四阿哥去了!”
董鄂宛儿软在福临怀里,揪着福临的衣裳痛哭,她本就身子弱,哭起来更惹人怜。
“我的孩儿呀!皇上!我们的孩儿怎么舍得离开呢?”
福临对这个儿子虽带了政治意味,左右还是自己的骨肉,去了难免也心疼,这会儿见董鄂宛儿哭,他也憋出了眼泪,搂着董鄂宛儿低泣。
哭过了,他安抚着董鄂宛儿,心里却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于是面色憔悴的对着门外的李斛吩咐:“传诏出去,贤皇贵妃子,乃朕第一子,御天于顺治十五年正月二十四日,特追封和硕荣亲王。”
富察景懿怎么也想不到福临如此重视四阿哥,甚至忽视祖宗规矩,逾矩册封其为亲王,太后更是在从寺里回来后大发雷霆,却也无能为力。
董鄂宛儿自此大病,卧床不起,其间富察景懿去看望过她,却被她宫里的人以静养修身为由挡回去了。
这倒是真,董鄂宛儿受福临请到宫里来的几位佛教大师的影响,如今虔心拜佛,每日修养佛法,一日膳食也改为素菜,言是为夭折的四阿哥修福。福临更比她专心佛法,已到不可回转的地步。
太后心里着急,生怕这些大师就将福临带走了,忙唤富察景懿去劝他。劝说下来,富察景懿也是无奈,心里着急福临已经钻入佛法之中。
“好在那大师父昨日就带着小僧们回去了再住些时日啊,真怕皇上起了剃发入佛的心。”佟妃抱着好不容易进宫来的玄烨,坐在太后宫里。
“尽胡说!”太后冷脸斥责。
“往后每年的祭祀典,想来都得请喇嘛来了,万请不得佛教的大师父们。”富察景懿咬着栗子糕,对太后提议。
太后点点头,“这倒是。”
“皇上在看什么?”富察景懿端着一盘桂圆莲子粥到乾清宫殿内。福临专心致志不知在研究个什么东西,连她来了都不知。
听见声音,福临抬起头,见是富察景懿忙高兴的拉着她到自己座上:“你来看看这句,朕一直未参透。”
听这话,富察景懿皱眉,又是佛经,于是放下粥:“皇上若有闲暇的时间,还是多读些孔孟之道吧。佛经且放在一旁,改日再看。”
“怎么你也不愿朕修习佛法?”福临有些不高兴,他以为富察景懿是支持他的。
“懿儿不是不愿皇上修习佛法,只是更应该将时间放在政务上。”富察景懿这话让福临很不舒服,觉得她管的多了,心里暗暗觉得她不如董鄂宛儿那般近人情。
若是知道福临这么想,富察景懿只怕要气得哭起来。
“哎呀知道了!朕一会就看奏折,你出去出去!”倒是没想到福临赶自己走,富察景懿气红了脸,憋着一股气转身离开。
福临也被她眸子里的泪花吓到了,正要开口哄她,这人就走了。于是连忙叫来李斛。
“李斛!”
“奴才在!”
“你快到我那儿去挑几样西洋进贡的新鲜玩意儿给公主送去!别让她恼了!”福临这会儿知道放下佛经了,急得不得了,生怕富察景懿真生气了。
“奴才这就去。”李斛也是不乐意福临对佛法入了迷,现在看着佛经他就头痛。
“快去!”
为了参透佛经,福临常常是睡在承乾宫,有时连早朝也不去了,董鄂宛儿知道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呢,于是也劝着福临。
“皇上不能因佛法而怠慢朝政,若因皇上一人误了天下大事儿,这是佛法也不能容忍的。”知道福临的短板了,董鄂宛儿倒是用佛法来治他。
果然,福临听了,于是关上经书,传李斛更衣后高高兴兴去上朝。
富察景懿怎么都觉得受了委屈了,她甚至清楚的感受得到,福临因为佛经一事与她疏远了,平日里会传她到乾清宫用膳,如今不仅不传了,连晚膳他都在承乾宫。
“终归是我逾矩了。”富察景懿扯着凌珠刚给她送来的花儿,花瓣一片片落在地上,被她用鞋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