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不让我见猫?”小姑娘气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劲儿太大,连带着凳子往后挪了一下。
纳兰明珠恐她摔了,忙拉着她,无奈的揉揉她头发,不说话。其实也不是没话说,只是方才那一幕幕他还心有余悸,没缓过神来,福临也没说何时方才告诉她富察格泰活着,所以他是万般不敢让姑娘瞧见人的,若要福临怪罪下来,那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闷了半晌,见面前的姑娘还是气鼓鼓的,手划拉着桌子,还念念有词,纳兰明珠一时觉得好笑。
“我不让你见猫是因为你身子骨差,猫是个邪门的,要是让你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谁都得怪罪我。”
“那,等我病好了,我就可以看它了?”富察景懿还是皱着眉,要病好就得吃药,可是她向来不爱吃药。
“是!等你好了,我带到宫里给你解闷儿。”纳兰明珠何尝不知道她的德行,补一句,“不过啊,你得乖乖吃药,别想着躲。”
富察景懿想到自己才躲了药来的,心虚,胡乱答应了他。
“你去拜过我二哥了?”方才有祭品在那儿,要说这周围的,也就只有纳兰明珠和福临能这么做。可福临不能轻易出宫,想来也就只有纳兰明珠了。
“前几日去的。”纳兰明珠知道这事儿,他同着富察格泰去的,可哪能说出来,只好说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我自个儿去的,买了些东西放着。”
“哦。”
“我走了。再不回去宫里该急了。”富察景懿忙着回去,若再晚些,指不定凌珠得闹得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躲药了。
“好,我让小六送你回去。六儿!”
“哎!来了!”小六经过方才,这会儿出来学聪明了,灰头土脸的,假装放下袖子过来。
“爷,什么吩咐?”
“你送丫头回宫,务必看着她进去。”
小六简单收拾了自己,领着富察景懿离开,一路上也不提方才的事儿,也是,这回京了,人多眼杂,要是主仆走近些,难免落人闲话。
到了宫门,见着盘查的侍卫和来往的宫人,小六才放心离开。富察景懿也不耽搁,大步走回去,刚进去,兆佳齐鲁就站在盘查侍卫一旁,见着她,话还没说上就躲在宫门后去。
富察景懿自然看见他了,从小她就不受齐鲁待见,因为每次见到齐鲁她总要烦上一会儿,惹得齐鲁后来遇着她就躲。
侍卫们有新进宫的,不明白他们的兆佳大人躲什么,还没问出口,就看着富察景懿摇头晃脑的冲墙角的兆佳齐鲁笑,不认识富察景懿的都以为是兆佳齐鲁的夫人,却不说话,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不敢太明目张胆,怕遭骂,只能一边职守。
“齐鲁!”
“诶。”兆佳齐鲁躲不了,索性挪出来,心虚着傻笑。还有功夫瞪着一旁看戏的一群小崽子。“做什么呢?正经点!职守!”
“是!”一群人憋着笑,士气高昂。
“我怎么觉得你不待见我?”富察景懿有心逗他,一字一顿的,这语气没吓着兆佳齐鲁。
“末将不敢。郡主还是快回去吧。”齐鲁这吓着了,他哪敢明说啊,抱拳拱手,低着头不敢看富察景懿。
“那我昨个回来,你怎么和明珠哥哥换班了?还有你躲什么呀?”
“小祖宗哎,你饶了我吧!我哪敢躲您呀,就碰巧!”齐鲁一边答,一边瞪又凑过来的几个人。
“没趣儿啊!”富察景懿撇嘴,“不逗你了,给九清问个好!”说罢,离开。
“末将恭送郡主殿下。”
这下炸锅了,看戏的几个才知道这是郡主,满脸幽怨的攘着根本不提醒他们还在憋笑的几个认识富察景懿的人。“同安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啊?”
“行了行了!都想丢脑袋吗?认真职守!”齐鲁摇着头,对富察景懿显然无奈,还要板着脸教育手下的人。
齐鲁离开,侍卫们交头接耳,都问着那个叫同安的侍卫。“咱们将军和郡主什么关系啊?”
“这谁知道?同安,你讲讲。”
“郡主的表姐,是咱将军的夫人。郡主小时候淘,将军可怕她了。”同安无奈,只好说给他们听,“喂,别说我告诉你们的!不然将军非得扒我皮。传开了,没准我得杀头!”
“你放心!”他们几个都是一同上沙场拼过命的,那是兄弟,一家人,自然不会如此。他们也知道,兆佳齐鲁有个女儿,名叫琯瑞,乳名九清,如今未满八岁,只是将军夫人早早就去世了,年仅十七,去世那年女儿也仅两岁。自那以后,兆佳齐鲁再没提过家里,也再没续弦。
回到宫中,富察景懿偏没逃过喝药,虽熬成了药膳,可那味道让向来对药味敏感的富察景懿还是受不了,苦着脸捏着鼻子愣给喝了。喝完药,她也没事儿做,索性到绣坊去找张大莲,也是去瞧瞧她可还习惯。
富察景懿是高兴的,张大莲也没有多不习惯,偶尔还和绣女们说说她在宫外的生活,说说她的儿子是多好,甚至教起了绣女们苏绣,只一天时间,这绣坊竟有了改头换面之势,倒比从前更好了。
从前她不懂,为什么张大莲能和柳如翎聊得来,只以为是大人之间一种默契,就像是谈到儿女时的一种得心应手,每一位父母都能在子女的问题上有许多的话,所以她总认为柳如翎不隔外张大莲也是如此。现在她明白了,那属于她们之间一种默契,虽有儿女层面,可更多的是在刺绣女红。
张大莲多聪明,她其实清楚自己要什么和自己的地位,也清楚自己有今天是谁的功劳,她亲近富察景懿,也愿意拿她做闺女儿,可是现在不能了。哪怕富察景懿不隔外她,那也不能了。从她知道富察景懿在皇宫每一个位高者的心中何其重要的时候,她就不能越矩了。富察景懿不理解,为什么一夜间,张大莲又回到了那种看似对她亲近,却依旧有分寸的样子。可后来她明白了,那是她离开前,福临告诉她的:有些事儿,你要是真狠心弄明白了,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去见了张大莲没多久,富察景懿苦着脸就回澜梨苑了,一天的兴致都不高,晚上,福临命人来请她赴家宴,当是告诉她静儿册封之事,那日江南回来以后,静儿便受封皇后了,如今正住坤宁宫。家宴上,她也依旧心不在焉,太后担心她是病厉害了,当着大伙的面就叫了太医来。
“回太后,郡主内火旺,想来是心里不踏实。再有也只是风寒了。奴才昨日写了药方,只服几日便能好。”穆察再被请来,额头上渗着细汗,生怕是昨日开的药方有误,可细细想来,他什么时候出错过。
“太后,懿儿没事儿,不必担心。”富察景懿这才集中精力,不想太后担心,有见福临也是焦急模样,不免出声劝着:“既然是家宴,大家何苦忧心这些。”
“都吃吧!皇额娘不必担心,穆察太医不会有错。”福临招手让穆察离开,再次拿起碗筷,安慰太后。
家宴是在太后宫里办的,静儿和董鄂宛儿在太后不留人后就离开了,福临也只是小待了一会,借着公务繁忙离开,只留得宜安和富察景懿陪着她。许是看着俩孩子都心不在焉,太后也没生气,姑娘都大了,该有些小心思的。于是只得在留她们一会儿后借口自己乏了,打发俩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