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有些不对了啊。”福临皱着眉,方才富察景懿的话中意他是听出来了。
富察景懿见福临指自己,一歪头,无辜道:“我可没说错,院子边都是暗卫,她们本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
“宛儿可没招你。”福临无奈,可又舍不得语气重些。富察景懿被他一说就焉了,耷拉着头,不说话。纳兰明珠一旁觉得好笑,只能将头伸到窗帘儿外去偷偷笑,结果被福临一掌给拍回来了。
“注意些规矩!”福临觉得他真是出了门就放开了,可其实心里也不气,只觉得高兴,既不是宫里,难得一次的也就随他去了。
纳兰明珠将头收回来,瞧着福临也是嬉皮笑脸的,一边捣鼓领口儿,一边回着福临:“爷,这就到城南了。咱下车走着?”
福临一听,这才叫着车夫停下,率先下来马车。四个人说说闹闹才到了闹庙会的地儿。瞧着人多,纳兰明珠和富察景懿最为闹腾了,紧着在路边摊上挑了俩面具。富察景懿挑了个跟宫里御猫差不着的,纳兰明珠则选了个没怎么的花样儿的人脸红面黑黑花纹面具。又顺手给福临和静儿分别拿了一个,瞧着却是一对儿,人脸黑面烫金白细纹和人脸白面烫金红细纹的。
福临正喊着他们,就见纳兰明珠拉着富察景懿不知从哪儿挤出来,塞给自己两个面具。
“爷,这是给您和大奶奶买的,带上吧,这样庙会才尽兴。”纳兰明珠指了指自己已经戴上的面具。
福临还犹豫了片刻,最后是静儿笑着将面具给他戴上的,劝着他:“爷,你就戴上吧,多不容易离京来玩儿一次。”
自然也就随着静儿给他戴上了,又见静儿也戴上,才招呼着四个人向前走去。
“这戴着面具,指不定就认不得了,所以你们可得跟好了,别散了。”福临不放心,转过身来给蹦哒着的富察景懿和纳兰明珠吩咐,“明珠,懿儿粘你些,你得将她顾好了。”
“是。”纳兰明珠应着,伸手去将富察景懿拉紧了些,在她耳边吩咐:“你听着了?可得跟紧我,别给我丢喽。”
“我知道了。”富察景懿笑笑。
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些挤了,可这也不碍着几个人玩,富察景懿和静儿站在一小铺子前突然就不走了。纳兰明珠正转身喊着人,就发现俩人不在了,才和福临倒回去,就见着俩姑娘站人铺子前,不知道望些什么。
福临伸头去望,然后才觉得有些好笑,偏头去跟纳兰明珠说道:“得!这俩姑娘啊是走不掉了。”
纳兰明珠疑惑,也伸头去望,也笑:“今个儿要不给她们买,着实走不了。”然后凑上去问富察景懿,“喜欢这个?京城不也有呢?”
富察景懿一愣,显然忘记还有纳兰明珠这等人了,顷刻点点头,咧开嘴就笑:“油纸伞就江南一带的最有名了,况且这是真好看。”
原来是买油纸伞的小铺子,怨不得俩姑娘不愿走,这家老板真真会做生意儿,只在油纸伞上将这买伞的顾客画下来,又或者因人题字于伞上。也不比普通的油纸伞贵上多少。
纳兰明珠和福临见俩人是真喜欢,于是掏钱就让买下了。俩姑娘才跟着一小厮到了后院儿,坐在院里的树下,由小厮画下来,又制成了油纸伞。估摸着快一柱香的时间才完,福临和纳兰明珠就等不住了,抬脚往后院去,正巧赶上俩人出来,手上都拿着伞,高高兴兴的。
这边买完了伞,自然是要继续走的,一路好多的事物,多是京城有的,却不比这里精细的。不多时,富察景懿见着有买糖人儿的,在那儿站着不走了,正想着转身找纳兰明珠要银子,可才发现,三个人不知哪儿去了,自己身后都是戴着面具的人。于是张嘴喊了几声,身后是没一个人理睬自己,富察景懿这得慌了神。挤开人群,一边往前走,一边喊着三人儿。
“爷!懿儿不在了!”纳兰明珠也想转身和人说话,就见自己周围哪还有富察景懿啊,于是忙上前拍拍福临。
前面儿俩人一听,紧张了,福临站在原地想了想,忙领着俩人往回赶:“指不定在咱方才走过的地儿等着的。”却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吩咐纳兰明珠,“你往前走去找找,若是到了头儿,再见不着她,你就自个儿回院子去。”
纳兰明珠应下,忙又回去,留得福临和静儿向方才去过的地方找。可赶巧了,三人方才愣的一时,富察景懿正隔着人群向前去。纳兰明珠向前去时却和富察景懿又隔着人群。庙会喧闹,喊叫声也听不见了,纳兰明珠只得错过了人。
那边人正找着她,富察景懿已经走到了一个胡同口儿,自己也找不着人呐,没法儿了,只能摘下面具,站在胡同口,盼着他们几个能看见自己。身上没了银两,又不记得租凭的院子在哪儿,富察景懿此刻觉得自己就要丢在苏州了。
心里正想着办法,胡同后面就传来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小姑娘转头就见一群异装的人就往这边来。富察景懿觉着这些人打扮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正低头想着反正不是中原人。
一股力量冲击着富察景懿,她只意识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然后一扯,等到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那人扯着向左边的胡同冲去,冲进一个大院儿里。
待停下来,富察景懿弯腰喘着气儿,脸累得有些微红,额角还有丝丝汗。头顶上有人说话了:“没事儿吧?”
这声音,富察景懿猛地抬起头,大惊:“你!”
“别说话。”那人急忙捂住她的嘴,凑在她耳边轻语。
片刻,大院门外一阵骚动,接着有人说了朝鲜话,“大人,世子不在这儿。”门外,两队人拿着长刀站在围墙边说话,为首的人显然不相信这话,正准备推开俩人躲藏的院子的门。
“你们搜搜里面。”他挥挥手,让身后的两队人向门前去。左一队的人听这话,手已经搭在了门上。屋内俩人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又听见外面犹豫一下。
“等等!罢了。这儿也不是朝鲜,我们若强行进入民宅,只怕被识破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们俩带队走吧。”
门外脚步声起,渐渐的走远了,院里俩人又等上一时,才放松下来:“呼!”
富察景懿注意听着门外的动静,一时想起捂住自己嘴的人来,于是转身踢了他一脚,嗔怒道:“你可把我吓死了!”人被她一踢不免会疼,跳着脚嗷叫着。
富察景懿无奈,剜了他一眼,又道:“每次见着你,我总要跑上一会儿。”
“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这人不是谁,正是离开好长时间了的李棩。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又到中原来了?”富察景懿回想方才那些人,在看看李棩这般躲他们,实在好奇,那些人可是朝鲜人,怎么会抓他?
李棩叹叹气,顺势坐在地上:“说来话长。”又不说话了,抬头一看富察景懿却又接着说,“回去是回去了,我父王竟将我锁在屋里,没想到我会逃出来,所以才有方才那些人追着我。”
富察景懿抬手给他一巴掌,笑得有些无奈:“好好待着呢!来这儿干嘛呐?”
“他要我成亲,那就不怪我逃出来了。”
“不说我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李棩看到她时挺惊讶的,只是方才躲人,也就没问。
他这一提,自己也才想起来,一下就往门外奔,李棩动作快,站起来拉住她,就见她面露慌张,只差急得跳脚。
“我和皇上一行人下江南,听说城南庙会,结果和他们走散了!”富察景懿恨自己这脑袋,竟忘了这一茬儿。她想了想,转头告诉李棩:“我们住城东 可是我不认路,你可不可以领我回去?”
李棩犯难,窘迫着回她:“我第一次到江南来 ,也不认路啊。”
先下又能怎么办?富察景懿皱着眉思索半天,然后扯着李棩一路向外面走去,李棩任着她拉着走,俩人出了胡同,外面依旧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带面具的人。富察景懿凭着记忆往回走,一走到了一座桥上。
“这儿高,他们若是还没走,定能找到我。”富察景懿转头望向李棩:“你可带了银子?若天黑了,我还得借你些银子找人带我回去。”
李棩拍拍挂在腰间的荷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多着,若实在不行,你用这些银子找一家客栈先住着。晚些,我给你打听打听。”
“好。”富察景懿应下。心里是感激李棩一次次的帮她。
这天儿是渐渐黑了,富察景懿仍和李棩站在桥上等着,湖中心有了画舫的出现,李棩背过身去望着画舫,富察景懿依旧望着街边,心里着急,手里还拿着面具,敲着桥沿边的石像。
“景懿,先回去吧,找个地方住下,我给你去打听打听。”李棩转过身,扶了扶富察景懿,担心姑娘穿的会有些单薄。
“等等吧,再等等。”富察景懿低下头,有些失落。
李棩叹气,不再说话。正是此时,纳兰明珠方从城南郊外寻回来,虽说福临让他寻不到就回去,可他还是寻到傍晚,上了桥,纳兰明珠还想着再寻寻,若寻不到,只能到衙门了。却看见桥上站着俩人,一男一女,纳兰明珠觉得姑娘有些眼熟,再近些,一瞧,激动着跑上前去。
“懿儿!”富察景懿还失落着,听得有人唤自己,寻了声音去,只刚一转头,自己就被抱住了。
“咳咳咳,放,放开我!”这来人她是听得出是谁了。纳兰明珠听了话就放开了。
谁想,姑娘看清他后,反抱住了他,哭哭啼啼的哼起来:“你作何把我弄丢了!纳兰明珠你就一混蛋!”
“哎哟,好了好了,是哥哥错了,好不好?”找到人了,纳兰明珠这心也就放下了,方才见了这小姑娘还真是红了眼眶,只是咬着牙忍着,还不忘哄哄这姑娘。
小姑娘在纳兰明珠怀里腻歪一阵,才才想起了李棩,连忙退出纳兰明珠的怀抱,扭捏着给纳兰明珠指了指。
“明珠哥哥。”
纳兰明珠顺着她的手,然后拱手作揖,心里大概明白了些:“见过世子殿下。”
李棩挥挥手,笑着:“大人不必多礼,既然景懿找到你们了那我也就该走了。”
纳兰明珠点点头,可富察景懿不干了,推推纳兰明珠,一脸不满:“李棩陪我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你也该让他到咱们那儿喝杯茶水,歇歇。”
这么一想,纳兰明珠确实觉得若让人直接走有不妥之处,于是摇摇头,“世子若不嫌弃,便和我们一同回去吧。也好歇歇不是?”
李棩本想推脱,富察景懿便拉着他,扯着纳兰明珠就往他们住的地方去。
“正好,你也没地方住,过些日子,我们回京,你若不想回家去,就住那院子就是了。”那院子是福临吩咐人买下了的,所以即便送人也无事。
李棩一听,笑了,不错,这样还能在江南在躲一阵。于是也点点头,三个人便往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