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下人说你今儿出宫了?”福临问。
富察景懿心里打起了鼓,却又想自己又没犯错,慌什么?于是才笑道:“是,早些儿去的,去了正陵阁。”
福临皱了皱眉,开口道:“你去正陵阁做什么?”
“去见了金玉姑娘。是个标致的人儿,丝毫不见她身上的风尘味,倒与其他的姑娘不同了。”富察景懿老实回答,还夸了夸金玉,却也不提自己在那儿与纳兰明珠见面的事儿。
“你见过她了?以后少去那地儿,鱼龙混杂的,你一姑娘,不安全。”福临看着富察景懿想说什么,倒也未说,只让她少去。
又坐了片刻,富察景懿突然想到董鄂宛儿还未册封,所以宫里也只唤她董鄂娘娘或有唤她董鄂妃的。说来富察景懿自打回来后就看开了许多,若不算上前些日子的宴会,富察景懿和董鄂宛儿还真没什么正面冲突,俩人也算平和,连带着对福临的感情也淡薄了些。
于是问到:“何时册封董鄂娘娘?算起来静儿表姐也该册封了。”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了。”福临一愣,猛然看向富察景懿,然后无奈道,“聊了好些时候了,我也得处理公务了,你回去吧。瞧瞧这天也黑了。”
富察景懿眨眨眼,叹了口气也就起身走了。走前回头看着福临就留下一句:“别太累着了。”
要不说巧呢,富察景懿才提过董鄂宛儿,就此时在那御花园就见着她了,董鄂宛儿身旁也不是旁人,是她父亲董鄂鄂硕。俩人见了富察景懿来,都愣了愣,然后董鄂鄂硕才行礼:“奴才见过郡主。”
富察景懿一边道着不必多礼,一边向着董鄂宛儿行礼:“见过娘娘。”然后也就看着董鄂宛儿,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董鄂宛儿只回了礼,再看着富察景懿时,勾起了假笑。“郡主怎么会子可是从哪儿来?”问着,董鄂宛儿示意父亲先回去。董鄂鄂硕也就拱手离开。
“打皇上那儿来,方才皇上还提到您,想来是想娘娘了。也莫要耽误时辰,娘娘且去吧。”富察景懿看着走了的董鄂鄂硕,笑回董鄂宛儿,心里却想哪里是福临提了她,只不过为了少一事也就罢了。
董鄂宛儿冷笑,“你那日栽赃本宫,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只不过来日方长,我不与你计较罢了。”说着就要离开了,却又在几步后停下,背对着富察景懿,只见着她神色有些恍惚:“你不知道的太多了,不过不知道也罢。”说完便离开。
富察景懿皱皱眉,想想她说的话,又摇摇头离开了。
又说纳兰明珠的府上,富察格泰已经全然好了,这会子正在院里练着剑,纳兰明珠才回来就见着这景象,想都没想就几步走去将富察格泰的剑夺了,生气的看着富察格泰:“好了吗?你就耍剑?一会儿再碰着如何是好?”
富察格泰了然一笑,拍拍气着的纳兰明珠,温声道:“我身子是好了,练剑没事儿。倒是你,前几日还高高兴兴的,这两日怎么如此愁眉不展?竟到了今日才回府来。”
这一问不要紧,倒是把纳兰明珠又惹着了,纳兰明珠挥手打开富察格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气闷着:“别提这几天了,你也是个不出门儿的,又碰巧那日圣旨来时你在地窖里,我烦着呢,就没提这事儿。”
富察格泰疑惑,圣旨哪日来了?纳兰明珠也不和他提起:“什么圣旨?怎么了?给你的吗?”
一句两句也就说清的事儿,纳兰明珠磨磨蹭蹭也才开口:“皇上给我赐婚了,昨儿下的旨。”
富察格泰瞪大了眼睛,然后就问了句:“金玉怎么办?”
纳兰明珠气闷,用脚踢踢富察格泰,当然,也没多用力,然后吼道:“我这不就郁闷这事儿嘛?皇上下旨让我娶宜安郡主,为这事儿,我还找过皇上,结果可想而知。”
富察格泰一听,这也难办了,可想想,又拽着纳兰明珠说:“你大可去找懿儿,若说通了岂不好?这宫中也就懿儿向着咱们了。”
“懿儿倒是给我出了主意,若我不负了宜安,皇上没准就允了金玉进门做个妾。可我做不到,我也还是会负了宜安。又怕金玉受了委屈。”纳兰明珠愁眉苦脸的坐在石凳上,左思右想都没一个好办法。
索性也就不想了,招呼了富察格泰回地窖,自己也就回房间看兵书去了。
自赐婚以来,宜安倒是往这宫里走得更多了,也不是自己要来,就是太后那儿念着她。这日,宜安刚进宫,太后也就想叫上福临和富察景懿一同用膳,可偏偏不巧了,俩人都出宫去了。太后无奈摇摇头,向着宜安数落俩人没个定性,整日这儿去那儿来的,就没找到人,说是这么说,可也不计较了。
又说俩人都出了宫,可福临倒走得早些,下了朝就往纳兰明珠那儿去,做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富察景懿出宫则是为了李棩。昨晚接到李棩飞鸽传书,约在京郊见,嘱咐了让富察景懿一定要去。收拾收拾衣装,富察景懿也赶着去了。
到了京郊,就见着那些买小玩意儿的商贩,富察景懿找了半天都没见着李棩,正找着呢,突然有人喊住了她:“姑娘,世子等着你。”这人说着不太流利还带了些口音的中原话。说着还侧身做出“请”的动作。
富察景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也不犹豫就跟着去了。没多远就到了一湖边,李棩正坐在亭子里。那人将富察景懿带去,用着朝鲜话恭敬的对李棩说:“世子,人带到了。”然后退到一边。
“我以为你不会来。”李棩看着富察景懿。
富察景懿坐了下来,玩笑着:“是打算让你多等等的,只是怕你就回国了,才来。”
“我确实要回去了,来了中原这么久,该回去了。”李棩眨眨眼,装作若无其事的笑。
“就回去了?为何这么急?”富察景懿不干了,却也不好说,只能问。
李棩扬了扬头,整理了衣装,站了起来:“到了成家的年纪,我父王自是让我回去了。”说完就这么观察着富察景懿的表情。
富察景懿愣了愣,也就笑着说:“是该回去了,成了家你也就不会到处走了,你以后是要承袭,是该稳重些。回去吧,路上小心。”说完也不等李棩再回话,转身离开。
李棩瞧着富察景懿离开,皱着眉头就想追上去,可想了想还是叹着气上了马,跟着方才躲在暗处的朝鲜士兵回去了。没讲出自己的心里话,李棩怎么想怎么郁闷,可也无法,自己只能回去成亲。往后的事儿这时也就不想了。
这边,福临就带着小李子到了纳兰明珠府上,敲了门,开门的小厮一见来人一边行礼,也就让着福临进去了。又见小厮去请了纳兰明珠来。
纳兰明珠从后院来时,看到福临,还是愣了愣,但随即整理着装,向着福临行了官礼:“奴才恭迎皇上圣驾,未能迎皇上,还请恕罪。”纳兰明珠此时还想着福临是为了赐婚的事儿来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见福临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打量着他,迟迟不开口说话。纳兰明珠也就弯着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心里打起了鼓。
“起来吧。”福临食指轻敲着桌面。“知道朕今日来作何吗?”
纳兰明珠抬起头,望着福临,摇了摇头:“奴才愚钝,还请皇上告知。”
福临也不急着说,挥挥手示意身边人都出去,下人们也都退了出去,堂上就留了俩人在。福临才开口:“都走了,你也不必拘礼,从前怎么喊我,如今便怎么喊。”
纳兰明珠也不矫情,张口就应了:“福临。”
福临笑,许是为了证实自己不是说笑,也就起身坐到堂前的台阶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纳兰明珠坐过来:“过来。”
“我今日来,是为了长逸大哥来的。”福临也不自称“朕”了。
纳兰明珠撇过头看着福临,意味不明。福临又说:“近几日来,费扬古合着些大臣总是会上奏同一件事儿,我想着就来问问你。”
“不知何事。”纳兰明珠似问却也肯定着,心里也清楚是什么事儿了,又想要不要告诉福临实话。
“都说大哥在你府上,此前在江南也是碰见了你们了,金玉也是那时带回来的吧?”福临也看着,手合放在一起,撑在两只腿上。
“您相信我吗?”纳兰明珠不忙着回答,而是看着福临真正道。
“朝堂之上,我只信你。”福临只一句话,纳兰明珠便心安了许多。
正要开口,小厮突然进来了,在纳兰明珠耳边耳语几句,纳兰明珠脸色变了变,又恢复正常。只朝小厮点点头,不多时富察格泰就走进来。福临瞧见来人,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富察格泰,一脸惊讶,又转过头瞧纳兰明珠:“真的?没有死?不是假扮?”
纳兰明珠点点头,走过去将富察格泰扶到福临身边,富察格泰见着福临,也是未说话,在一旁俩人未反应过来时,富察格泰单膝跪地,抱拳行大礼:“末将见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