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的事自然是封潇声一手操办。他知道他很恶劣,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退路,如果这样尚且无法换来柯滢的一点动容,那他真的再难想出别的出口。
他又忍了十来天都没出现,柯滢对他太过了解,一旦他贸然挺近,必然又会让她看出他的这点心机。他所仰仗的,不过是当初自己未曾告诉过柯滢关于自己童年的任何事,柯滢自然也无从得知那镜头记录下的内容不过是对他过去的再现,甚至只是他曾经面对的十分之一。
那是他不为人知的自卑,是他从不愿揭给别人看的伤疤。或许他生来就不值得被任何人爱,但他自有他的傲骨,无论天塌地陷,都不向人低头,不求取别人的同情。
封潇声机关算尽,要的不是柯滢怀揣着对他的可怜将他接纳,他要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从此再也无法挣脱。
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半,柯滢的确因为贫民窟的事担心起了柯悠的成长,开始思考爸爸这个位置对柯悠的意义所在,但封潇声没有想到的是,柯滢还是他的那个克星,他永远赢不了她。
柯悠爸爸这四个字,柯滢从来没把它冠在他封潇声的头上。她开始试着不再拒绝身边男性向她投去的爱慕目光,不再冷着脸撕碎递到她手上的每一份告白。
等到封潇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和学校的一位年轻男老师进入了朋友阶段。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并不稀奇,但那是柯滢,是身上有千疮百孔再也不愿意跟任何人交心的柯滢,是那个害怕给身边人带来灾难所以拒绝一切善意的柯滢。
她哪里需要朋友?她也根本不敢有朋友。
连莲已经是她全部的退路,她不会再草率地将自己的圈子向外拓宽。
如果她会把谁当作朋友来对待,那么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绝不仅限于朋友那么简单。
封潇声得到信息的时候正在美国调查张玉的事,他现在对柯滢不再那么病态地操控,没再派人时时刻刻跟踪,只能依靠学校的几个眼线来获得点消息,因此才会延迟这么久才知道这件事。
看到传来的照片时,他的表情太过骇人,老三他们上一次看到相同的情况还是那次他做给柯滢柯悠的镯子被妄图杀他的人一枪打碎时。这一次大家有了前车之鉴,全程都只是静静站在他的旁边,一句话也不敢问。
当天下午,封潇声直接飞回了南昭,在家的楼下,等到了被一个陌生男人送回来的柯滢。
封潇声站在大门后的阴影里,眼看着那男人企图送柯滢上楼,何妍拒绝后,他甚至依依不舍地想要给柯滢一个拥抱。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这已足以让封潇声的眼睛染上血红,藏在黑暗中的他如一条孤鸣的狼,随时随地就能冲出去将门外难舍难分的两人撕裂。
他看不见背对着他的柯滢是怎样的表情,但他似乎想象出了她的笑,那种无数次将他折磨的、只有面对杨雨泽时才会出现的笑,他从未拥有,但他也认了。然而如今她却如此心狠地将这笑分给了这些配不上她半分的男人,也不愿意回头来看他一眼。
她把他这几个月的忍耐当什么?把他捧出来任她踩任她辱的那颗心当什么!
她和别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心里畅快地嘲弄他的愚蠢,甚至把他一次次隐忍的爱意当作笑料反复品味,讲给她的新欢听?
他真是昏了头了才这么温柔地对她,就像以前一样抢过来,不听她的意愿不管她的心情地占有,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付出这么多也不会被看见,那他何必采取这种一辈子看不到头的迂回战术?
他的怒火汹汹地烧,烧得他失去了神智,看不见任何事。在柯滢踏进门的那一刻,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臂一路扯进了电梯,柯滢起初被吓得尖叫,见到是他以后便变成了奋力的挣扎。封潇声的脸阴暗得瘆人,他想着这段日子里她对他的顺从,以及这一刻她对他的排斥,满脑子都是柯滢有了新的爱人以后又在想着远离他。
她迫不及待地想逃离他!她连他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电梯楼层在一点点升高,柯滢一直被封潇声压在角落里碰不到电梯按钮,封潇声按下的是十七楼,他要带她回他那儿。
柯滢有些慌了神,她试着用平静的语气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封潇声死死抓着她的手,那力道大得柯滢频频皱眉,他的眼底阴鸷,要笑不笑地冷冷看着试图挣脱的她,说:“柯滢,我差点就忘了,你那么好的本事,怎么会乖乖回到我的身边?”
“你装得累吗,装得这么清心寡欲的累吗?别的男人勾勾手指你就跑上去,老子在这儿给你当牛做马你都不屑于看一眼,你他妈拿我当什么!”
柯滢的眼周有些红,她努力地笑着,说:“封潇声,这一切是你自己愿意做的,怎么,现在又要怪到我头上了吗?”
她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在满腔怒火中抬起头来看他,然而她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狠毒、控制欲亦或是想要杀死她的愤愤不平,而是一种毁天灭地般的寂寥和绝望。
柯滢的心在冷笑,眼睛却有些模糊,她想:封潇声,你的眼睛凭什么比我更红?你凭什么做出一副是我亏欠了你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