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父母

柯滢呆呆地看着封潇声的信息，最后还是按灭了屏幕，不再去想。

然而三天以后，她放周末在家，家门却被意外敲响。她站在门内，她的父母站在门外，只是一眼，三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柯母一直把自己保养得很年轻，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却苍老了很多，从前她最在意的眼角皱纹现在层层堆积，头发也从以前的长发变成齐耳短发，却依然掩盖不住消散的精神气。

柯滢嗫嚅许久，才轻轻喊出那声“妈”。

连莲见柯滢一直站在门口，抱着柯悠出来想看一看发生了什么，柯悠神采奕奕，睁着眼睛在她的怀里扑腾，何父何母看到柯悠的那一刹那，微微有些发愣，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欣喜。柯悠生得漂亮，使劲咬着奶嘴，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柯母看着她灵动的眸子，支吾着说不出话，“这……”

柯滢垂下眼，“妈，她是柯悠。”

“我的孩子。”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柯母突然转过头去，从柯滢的角度，可以看到她隐隐颤抖的肩膀，听到她努力压抑的啜泣。柯父拍了拍柯滢的肩，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则抱着柯母半天没有说话。

柯滢心里发酸，说：“爸，妈，你们先进来吧，好不好？”

柯父使了点力气，拉着柯母进屋，柯母站在玄关，突然伸手拽住柯滢，心疼地喊：“你怎么那么傻啊！你是我们的女儿，为什么不肯服个软啊，你一个人怎么扛得过来……”

柯滢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抬起头来抱住她的父母，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妈，我很开心的，不辛苦。”

起初的时候气氛实在有些压抑，等到连莲把柯悠抱入柯母怀里时，她灿烂的笑颜终于还是让两个本就心软的老人放下了心中芥蒂，选择慢慢释怀。这个孩子姓柯，她是柯家的血脉，至于她的父亲是谁，只要他们忘记了，便不会再有人记得。

柯父一直静静地看柯母逗柯悠，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开始努力把这个孩子当做亲孙女来看待，连带着他的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他看向边上的柯滢，说：“滢滢，你又要上班又要带她，怎么忙得过来，还是搬回家住吧。”

柯滢略微有些发怔，连莲和王阿姨听到这话都有些紧张，急忙给她使眼色，害怕她真的跑回去了她们看不到柯悠，柯滢笑了笑，对柯父说：“爸，我现在很闲的，这儿三个人带一个孩子，很轻松。”

这是她自己的事，她的父母能够接受柯悠她就已经觉得满足，不再奢求其他。柯父柯母年纪已经大了，该有点自己的清闲，不必为了她妥协。

柯母闻言有些失落，爱不释手地抱着柯悠，竟已经开始舍不得。她撞了撞柯父的手臂，示意他再劝劝，柯父却像没明白，看了看柯滢的神情，道：“好吧，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柯滢挤进柯父柯母中间，很难得的撒了个娇，“谢谢爸妈。”

柯母瞪了这父女俩一眼，还是随了自己女儿去。

柯滢见他们都不再生气，招呼王阿姨去做饭，自己坐着和他们聊天。她问他们怎么突然回来，柯父说是家里的邻居有一天突然给在国外旅游的他们发了个视频过去，是柯滢抱着柯悠在外散步的画面，按照邻居所说，是在外面偶然撞见的。

柯滢瞳孔震动了一下，很快便若无其事地道：“这么有缘啊。”

柯母抓着她的手唉声叹气，“我和你爸爸不会再出去了，以后你想回去就回去，想要我们过来我们就会过来，不要傻乎乎地什么都自己死撑。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不心疼你心疼谁呢。”

柯滢乖乖点头，“知道啦妈。”

何柯母顿了顿，有些别扭，“你多带着我外孙女回去，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成天跑过来太麻烦了。”

言下之意，不管是柯滢过去还是他们过来，总归是要常常看看柯悠的。

柯滢怎么会不明白，都依着答应。

他们分开的时间有些长了，柯滢被逼着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们，哪怕是刻意把有些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仍挡不住柯父柯母一阵阵地抹泪。等把一切都说完，柯父柯母如获珍宝地亲着柯悠时，柯滢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这已经是她所能想象的最好结果。

晚上的时候柯父柯母才离开，柯滢抱着柯悠在客厅里摇小木马，万晋下来找连莲出去玩，今夜大概是不会再回来，她没什么事，便把王阿姨也叫走，和柯悠独自待在家里。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以为是王阿姨落下了什么东西，忙去将门打开，就这样看到了站在门外英气挺拔的封潇声。

她霎时冷了脸，退后一步准备将门重新关上。封潇声眼疾手快，在她动作之前已经抓住她的手挤了进来，将身后的门砰一声合上。

他看到了坐在婴儿车里的柯悠，视线很快就收回到柯滢身上。柯滢难得表现得很抗拒，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束缚，封潇声心里微不可察地有些发慌，使了蛮力把柯滢按在玄关的柜子上俯身压上去，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握住。

她的双手没有往常那么冰冷，脸却时青时白，双眼恨恨地看着他。他心中的石头悬着，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动作很轻柔，带着沉重的安抚意味。

“他们……”他有些怕戳到她的痛处，“他们还是不愿意接受柯悠？”

他从不认为他封潇声的儿女有哪里低人一等，也愤恨着所有看不起他以及柯悠的人，但是那是柯滢的父母，他知道他们对柯滢的意义所在，如果不能解决，她估计永远没办法安心。

所以他耍了心机，把他们从国外骗回来，有意无意地让他们看到柯滢和柯悠的现状，只是他并不知道今日的见面，究竟等来的是怎样的结果。如若弄巧成拙了，他必须尽快将这个错误修正。

柯滢冷笑，说：“你怎么配来问我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