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

白日街上人群往来络绎不绝，摊贩叫卖声不断。几个拿着糖葫芦的孩童兴奋地如鱼儿般穿梭于人间，与谢允擦身而过，在他的视线中，那灿烂的笑容逐渐远去。

谢允走在最前面，白色的中衣外套了件淡雅青袍，清冷随和的气质自内散发，软化了稍显锋利的眉眼。他四下张望，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一个冷清的摊子上。

——准确来说，是摊子摆的糖上。

“哥，你们先去，我买完糖就来。”

谢允在摊前驻足，纤细手指拈起一颗不起眼的糖果。糖纸摩擦发出轻响，声音不大，却唤醒了一旁靠在墙上，阖眸休憩的年轻摊贩。

“这位公子，您看要点啥？”年轻摊贩吐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

“我看……欸？”

二月末的温和日光照在糖纸上，折射出绚丽彩光。谢允故作惊讶地感叹一声，随后视线落在摊贩身上。

摊贩看起来年不过二十，小麦肤色，衣袖卷至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浅色疤痕尤为显眼；头戴遮阳草帽，帽檐宽大，又被刻意压下，遮住了大半面容，只得见阴影下耐人寻味的笑容。简而言之，不似普通摊贩。

谢允心下有了判断，不断将手里的糖抛起接住。“这位小哥有点面生。”

他幼时练完剑，常随陵先生在皇城里随意逛逛，对这里摊贩的面孔和摊位分布皆熟知于心。且不论突然多出的一人，这种镭射水果糖怎么看都不像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不日前才来的皇城，讨点生计，没见过很正常。”年轻摊贩脸上依旧是礼貌到虚伪的笑。

帽檐扬起，露出的摊贩的面孔与他印象里一个熟人重叠，恍惚间连带着戒备心都瞬间松懈。这时但凡对方有意，便能顷刻夺他性命。

尽管这种失神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谢允陡然捏紧手心，指甲陷入皮肉。他嫌恶地蹙眉，杀意流淌，又在垂眸间很快隐去，浑不在意般掏出些碎银放进摊贩手中，大拇指无意蹭过摊贩的掌心。

谢允隐晦地勾了勾唇，“这糖全要了。”

“公子大气！”

……

没有了慕情带路，谢允只能独自寻到贫民窟。走进巷子，随着越发深入，淡淡的血腥气萦绕鼻尖。

小孩们的笑闹声愈来愈近，此时慕情刚给他们分完樱桃。

“谢谢大哥哥！”

小孩子清脆活跃的笑声传入耳中，谢允背靠墙，百无聊赖等了许久，始终没听见马声嘶鸣和人群尖叫声。

心随之往下一沉。

想来也是，现在的戚容被陵先生教得太好了，连朝慕情脸上泼水都做不到，更别说将红红儿装麻袋里拖着跑了。可正因为如此，有些剧情就无法推动。

他又想起穿越前脑海里机械音对他说的意味不明的话语，不是说同意改变吗，那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谢允头一次出现消极情绪，这种不管不顾、肆意嚣张对待世事的态度反而不像他了。他烦躁地揪了一把发尾，莫名觉得自己的性子在逐渐偏向阿君，脑子也开始痛起来。

“小世界…自我修复，方式合理化……”

机械声音像从天外传来，又像在他耳边响起，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头痛停了一瞬，十五年了，没听说他还有系统啊。

谢允抬头，却被太阳晃了一下眼。

“修复……修复……”

机械音蓦地消散，周围仿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怎么？”谢允正疑惑，突然，一个人影从巷子里冲了出来，直直撞向谢怜！

“殿下小心！”

风信手放在剑柄上。剑刚出鞘半分，谢怜就将它摁了下去。

许是谢怜怀里的人儿身上血腥味太浓，贫民窟里摸爬滚打的小孩们皆知发生何事，似躲避蛇蝎，纷纷散开了。

谢允只觉眼睛涩涩的，他拍了拍脑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直起身，看向谢怜怀里的人。

红红儿拽着谢怜的袖子，鲜血从额头涌出，缠在右眼上的绷带被血浸透染红，唯一的黑眸大睁着，焦急和惊恐几乎要化为实体，连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诉求从胸腔中震了出来。

“殿下！救救哥哥……求殿下、救我哥哥！”

“爸、爸爸打哥哥，他想……杀、杀了哥哥……”

“殿下……”

所以杂音全部远去，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弦“啪”一声断开，谢允当即如雷轰僵定在原地，动一下，心脏就会承受不住负荷而炸裂。

动起来啊……快点动起来啊……！！！

跑起来啊！！！

谢允拼命呼喊脱离控制的双腿，在心海不知声嘶力叫了多久，终于唤回了身体控制权。下一刻，重心前倾冲了出去。他穿梭在巷间，凭着直觉和愈浓的血腥气找到了正在施暴的男人。旁边还躺着一把沾了血的刀。

“又让那个扫把星给跑了……妈的，他妈都怪你都怪你！”男人边说边踹了顾泯一脚，又抬起手想扇他一耳光，却被让身后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

“你他妈……”

谢允没理会不断对他喷脏的男人，用力一掰，直截了当地卸了他的手。

“啊！”男人惨叫一声，跪地捂住垂下的手。

已经平静的杀意再次翻涌起来。谢允褪下外衫包住顾泯，蹲下身，抄起他的膝弯，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生怕一个用力让脆弱如斯的小孩伤上加伤。

自始至终，谢允都垂着眼，避开了顾泯所有落在身上的目光。

他快步往外走。

男人憋了气，踉跄跟在后面，正巧碰上谢怜三人赶来。

兄弟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抱着红红儿和顾泯朝皇宫冲去。

男人注视着两个白衣背影，面目狰狞。他还想追上去，风信慕情两人堵住巷子，这次没有太子阻拦，风信的佩剑完全出鞘。

男人被剑光逼退，无声呢喃：“你们给我等着……”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不想完全按原著主线来了

呵呵呵，短暂的死鱼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