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澄的记忆里,江枫眠把他抱起来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五次,每一次都够他高兴好几个月。
他胸中一股恶气憋着出不来,满心都是“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突然,他看到原本只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多出了一套不属于他的卧具,那股恶气和不甘霎时冲上脑门,驱使他将阿羡的席子和被子搂了起来。
他在门边巴巴地守了半天,忽然门开,还没来得及面露喜色,就被一堆被一股脑扔出来的东西砸得险些仰面摔倒。
木门再次重重关上,江澄在里面道:“你到别的地方去睡觉!这是我的房间!连我的房间你也要抢吗?!”
他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怔了怔,道:“我没有抢,是江叔叔让我和你一起住的。”
江澄一听到他还在提自己的父亲,简直就像是故意在炫耀,眼眶都红了,大喊道:“走开!再让我看到你,我叫一群狗来咬你!”
他站在门口,听到要喊狗来咬他,心中一阵害怕,绞着双手,连忙道:“我走,我走,你不要叫狗!”
他拖着被扔出来的席子和被子,飞奔着跑出长廊。
来到莲花坞没多久,他不敢这么快就到处上蹿下跳,整天只乖乖窝在江枫眠让他呆的几个地方,路和房间都不识得,更不敢随便敲门,生怕惊了谁的梦。
想了一阵,走到木廊没风的一个角落,把席子一铺,就在这里躺下了。
可是越躺,江澄那句“我叫一群狗来咬你”在他脑海里就越是响亮,他越想越害怕,拱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听什么风吹草动都觉得像是有一群狗悄悄围过来了。
挣扎一阵,觉得这个地方呆不下去了,跳起来将席子一卷,被子一叠,逃出了莲花坞。
他在夜风中气喘吁吁地跑了好一阵,看到一棵树,不假思索便爬了上去,手脚并用抱着树干,觉得很高了,这才心魂略定。
不知在树上抱了多久,忽然,他听到远远有人软绵绵地在叫他的名字。
这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一个白衣少女提着一盏灯笼出现在树下。
魏无羡认出这是江澄的姐姐,默不作声,希望她不要发现自己。
谁知,江厌离道:“是阿羡么?你跑到上面去做什么?”
他继续默不作声。江厌离举起灯笼,道:“我看到你了。你的鞋子掉在树下了。”
他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脚,这才惊声道:“我的鞋!”
江厌离道:“下来吧,我们回去。”
他道:“我……我不下去,有狗。”
江厌离道:“那是阿澄骗你的,没有狗。你没有地方坐,一会儿手就酸了,要掉下来的。”
任她怎么说,他就是抱着树干不下来,江厌离怕他摔了,把灯笼放在树下,伸出双手站在树下接着,不敢离开。
僵持了一炷香左右,他的手终于酸了,松开树干,掉了下来。
江厌离赶忙去接,可魏无羡还是摔得一砰,滚了几滚,抱着腿嗷嗷叫道:“我的腿断啦!”
江厌离安慰道:“没有断,应该也没折,很疼吗?不要紧,你别动,我背你回去。”
他还惦记着狗,呜呜咽咽道:“狗……狗来了没有……”
江厌离再三保证道:“没有的,有狗我帮你赶走。”她捡起魏无羡在树下的鞋子,道:“鞋子为什么掉了?不合脚吗?”
他忍着痛出的眼泪,忙道:“没有啊,合脚的。”
其实是不合脚的,大了好些。
但是这是江枫眠给他买的第一双新鞋子,他不好意思麻烦他再买一双,便没说大了。
江厌离帮他穿上鞋子,捏了捏瘪瘪的鞋尖,道:“是大了一点呀,回去跟你改改。”
他听了,总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有些惴惴不安。
寄人篱下,最害怕的就是给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