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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离歌黯

待宋岚再次醒来,已置身在一间干净整洁的青砖瓦房内,身上盖了薄薄一层被子,门口屋角小炉熬着一份粥,发出些极香美的味来,自己身上只穿着单衣,他挣扎着想要掀被下床。晓星尘正端着几碟小菜走进来,见他醒了,又惊又喜:“子琛,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宋岚惊道:“我睡了三天了…?”

晓星尘柔声道:“可不是,我想着你该养着才是,也没有叫醒你。”

夏日午后,日头晴暖,和风熏人,宋岚新睡刚醒,被温暖阳光一照,他刹那之间觉得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白雪观的惨案不过是一场噩梦,隔开了最后相处和重逢的这一刻。紧接着,他便觉力竭难支,浑身痛如骨断筋折,尤其是双目之中,真如虫蚁咬噬,其痛钻心。

晓星尘忙把他双手拢到一处,道:“大夫给你清了疮口,上了止疼药,可千万被用手碰。”

宋岚只觉眼前似蒙着一片血雾,就是此刻和晓星尘相距再近,极力睁眼,也只看到她隐隐脸庞轮廓,连五官神色都分辨不出,心里一片黯然,又想挣扎起身:“这是哪里?我还要去葬了师父他们…”

晓星尘连忙拉住他,道:“白雪观我已帮你用灵力护好,半月内不会有人或牲畜侵犯,待你好起来,再回去处理也不迟。”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想先安葬了天门道长他们,只是你眼睛伤的太重,总要尽早治好了你。”

宋岚惨然一笑,心想自己双目为毒液所染,自己昏睡这三日内,晓星尘定已用了百般手段,用尽灵药,请尽名医来医治自己,这伤口还不见好,足见受伤之深,复明无望,所谓治愈云云,不过是自欺而已。失了双目,日后就是再勤于修为,到底不同于完人,所谓建立新门派,便成了痴人说梦。短短几日,师徒刻骨之情,毕生救世之志,尽皆成灰,不由万念俱灭,真想在安葬了师父后,就找无人处了此残生,叹了口气道:“我是治不好的了,我前日已同你说过,你自去吧,不用再管我了。”

晓星尘见他脸色惨白如死人,就连唇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不见,心里更是内疚难过,所幸宋岚瞧不见她脸上神情,只得打起精神安慰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师父抱山散人,能起死人肉白骨,一定会治好你,我们明日就能赶到了,等你好起来,我们再说别的。”说着端了粥碗,劝道:“子琛,吃点东西好吗?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治伤啊。”

宋岚虽对治伤已无希望,但想到师门之仇,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总是没错,一言不发想接过碗,只是重伤无力,一碗粥也端不稳,险些全倒在身上,晓星尘怕他烫着,急忙抢上伸手端住,她将鸡骨剔的干干净净,一勺粥和上鸡肉鸡汁,宋岚倒也就着她的手喝完了一碗。

待到天色将晚,日头西沉,宋岚到底伤重未愈,躺在床上又昏昏沉沉的睡去,晓星尘生怕薛洋又来犯,手不敢离开霜华剑柄,靠在桌子边,朦胧守了一夜。

次日清晨,两人便即动身,宋岚伤重御不得剑,晓星尘顾了一架大车,不出一日便到抱山附近,晓星尘找了客栈,二人先安顿下。

宋岚伤重不能成行,只得躺在床上,晓星尘叫好饭菜,伸手过来扶他起身,将他枕的枕头垫起来些,好让他靠的舒服点,端了碗过来,一面喂他一面道:“子琛,我师父寻常修士见不得,我今晚得自己去找他,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若有敌人,你敲打乾坤镜三下,我就赶回来。”

宋岚此时被她细心照顾,心里直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闪过千万种念头,却没一个抓得住,晓星尘见他沉默不语,显是郁郁寡欢,也不再多言,喂他吃完了饭,尽量轻松道:“赶了一天的路,我还是先让你更干净一些。”

她知宋岚最是爱洁,又担心盛夏暑热,稍不留心伤口便会化脓,是以一路对他身上极为留心,他伤口一有血水流出,便即用干净纱布细细抹去,每日又坚持帮他洗干净头脸,她烧了水,慢慢帮宋岚打散了头发,洗干净后仔细疏通。宋岚坐在那里,觉得那犀角梳齿浅浅地划过发间,她的手似在微微发抖,终是不忍回过头去,此时虽还是看不清人,眼前血雾却消散了不少,极力睁眼,已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但见晓星尘形容憔悴,脸色苍白,身量也似削瘦了好些,显是连着几日都没睡好,却还是忙前忙后似并不觉累,又想到自己拿她责难,心里愧疚怜惜顿生,开口道:“我……”可惜刚说了个开头,喉管被灼烧之处便剧痛难当,大声咳嗽起来,紧接着一大口血被咳出来,将面前清水都染成了粉红色。

晓星尘忙伸手去拍拍他后背,安慰道:“子琛,你伤还没好,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不急于一时。”

宋岚心想此话不错,日后天长地久,总有机会说出口,也便轻轻点点头。

抱山隐于世中,若非亲传弟子,便是修为极高的修士也参不透入山诀窍,就是侥幸入山,也只看得到山间美景,绝找不到山上弟子隐居之所。晓星尘下山前便立下重誓,此后再不能回抱山,如今回来求助师父,实是大大违背了师门规矩,她仰面望山,晚风地拂过眼睑,她看到的却仿佛是宋岚苍白清瘦的面孔、染满鲜血的黑衣。

她心中猛地一抽,再不顾其他,双手已极熟练的捏了手诀,手诀所召之处,山间赫然升起一道水墙,墙里晶莹剔透,犹有盈盈水珠,晓星尘伸手在水墙上敲了七八下,声音长短不一,水墙往两边散去,正中分出一条青石山路,晓星尘解下负在背上的长剑,一道弹身掠上了山道。

她一下山,自然已不受山上阵法庇护,此时只知道如何入山,要见到师父,却也是一件大难事,全仗着对地形颇为熟悉,四下寻找山上住所,心中似燃着一团火,烧的热热的,暖暖的。

谁知绕着山路走了几圈,直走了两个时辰,竟一无所获,自己也似和其他修士一般,全然见不得旧日师徒隐居之所。此时天色更晚,一颗颗星似有人在夜幕上撒了一把碎金,山中泉声四溅,鸟鸣啾啾,晓星尘却手足冰凉,心里升起一股无家可归的凄惶感,心里只想到:难道师父当真也不要我了,那我还能去找谁呢……她这些日子心里已极为难受,不过强打精神强行忍耐,如今只觉整个人被抽了魂魄,连日里困顿疲惫全涌上来,心力交瘁,鼻尖一酸,紧接着,两滴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

手背上冰凉感觉却好似提醒了她,她忍不住又想到:我师父尚在人间,我便这样难过,子琛满门被灭,该是如何难受,他心气又那么高,再成了残疾,如何活的下去,我若是再连累他惨死,又如何有脸活在这世上了?我就是上天入地,也非把他治好不可。想到此处,只默默掉了两滴眼泪,便伸手背抹干脸上泪水,向东方走去。

这次她查找的更加仔细,连一株花草都没有放过,如此又找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一无所获,想来入山大阵为师父所布,当今世上阵眼也只有她一人能破了。

晓星尘宛如一只飘荡在冥界的无主幽魂,孤零零在山上游荡,只觉得双眼肿痛得难以睁开,手足软麻无力,可是心里更是无望的麻木,她靠在一棵大树上,眼泪无声无息地簌簌而下。

忽觉得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替她擦去脸上泪水,接着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星尘,如今你可知道山下世间险恶了?”这声调语气是何其熟悉,晓星尘霍地抬头,只见身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周身是笼着淡淡烟雾,暗夜中也如晨露新聚,奇花初胎,女子手提着一只绘着梅花的灯笼,正发出淡淡的昏黄光线,让人看着便觉无比安心。

晓星尘一头扑进师父怀里,大哭道:“我…我以为您不要我了…您生我的气,不肯再见我了。”

抱山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头发:“师父怎会生你的气,我昨日卜了一卦,知道你近日有难,就想着下来迎你,星尘,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了?”

晓星尘不及答话,只是哭,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尽。

抱山散人知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安慰道:“好了,先回去休息吧。”话音未落,素手一扬,阵法瞬息而破,但见花丛中隐约有飞檐翘角,不远处师弟师妹们晚间点起的灯火灿如星光。

晓星尘从师父怀中出来,声音中哭腔未绝,却已恭恭敬敬重新拜下去:“弟子犯下大错,连累他人惨死,求师父能出手相助,施救我挚友。”

兰陵所谓的风花雪月之所、金粉荟萃之地,到夜间最是热闹。两岸绿窗朱户,雕梁画栋,此时晚灯初上,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河上画舫往来,莺歌燕乐,热闹旖旎。泊在悬桩柘架处的画船在夜风里轻微晃动,风里脂粉香气粘上鼻腔,令人醺醺然若有醉意。

一道雪白的身影坐在船头,身量虽小,却自有一股气势,他安坐在椅上,白皙的双手放在身前,不住做出勾翻挑弄的手势,似弹着一把无形的琴。

隔着屏风,立着十二位女子,或抱琵琶,或捻手绢,皆擦了厚厚一层香粉,只是再多胭脂白粉,都遮不住面皮的枯黄,这是她们—这些只能以此为生的苦命女子—上了年纪不得不接受的命运,年轻时的晨昏颠倒早抽空了她们的生命力,若是上了年纪,还没从良抑或是还没攒够足够的积蓄,便得继续出来谋生,她们面目丑陋,镂空衣领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大片皱纹。

金光瑶隔着屏风细细审视这些女子,声音冷如碎冰:“我吩咐你们的事,都记住了?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那些女子唯唯答应,显然对他怕到了极处。

一个英俊的黑衣少年从船上一跃而出,把正啃的苹果一扔,伸出手中一把黑黝黝的短剑,拍了拍为首那个女子的脸,甜腻腻笑道:“果然丑呢。”

金光瑶伸手揉揉太阳穴,挥挥手,不待他发话,那些女子就即退下,桥畔泊着一只画舫,前舱下挂着的两盏彩灯虽也是黑的,窗里却有一团烟霭似的黄黄的微光,显然舱中有人。那些女子的去向正是这只画船。

薛洋从怀中摸出一颗糖,扔进嘴里,忽然笑道:“真是,既然你能给你爹找女人,为什么不能让我草到晓星尘呢?”

金光瑶抬起头道:“你疯了?”又道:“过几日有空吗?”

薛洋道:“有空没空不都得干?”

金光瑶道:“帮我去云梦,清理一个地方,做的干净点。”

薛洋道:“常言说,薛洋出手,鸡犬不留,你对我出手干不干净,还有什么误解?”

金光瑶看他一眼,道:“我似乎没听过这句常言。”

此时此时夜已深,唯见河水沉沉,金光瑶和薛洋讲话,双手犹不自觉做出弹琴的动作,以记熟曲谱。

薛洋嗤笑道:“别人都在那边嫖着,你却在这边寻思着怎么杀了自己的好大哥,真是只长心眼不长个。”

听到不长个这三个字,金光瑶脸色一沉,道:“小流氓懂什么?有他在,金家仙督之位就设立不成,管他什么大哥,挡了我的路都不能留下。这也是句常言,叫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薛洋哈哈大笑,道:“你也算君子?”忽然,他像想起什么,认真了些:“你说,那个臭道士怎么样了?”

金光瑶在心中默记熟了曲谱,拿出一副画来看,心情似好了不少:“宋道长被你伤成那样,不死也没了半条命,还能怎样?”

薛洋追问道:“那晓星尘呢?她会怎样?”

金光瑶只得以自己的思路来分析,原本宋晓二人容貌俊美,修为比肩,自然般配,可如今宋岚成了残疾,自然要大大减分了,这样算下来,就不很配得上晓星尘,想了片刻,他摇摇头:“或许会另找旁人吧?”

他紧接着补上一句:“但这个旁人绝对不会是你,你连栋宅子都没有,条件一点都不好。”

薛洋哼了一声:“非要有宅子吗?我不是在你那有住处吗?”

金光瑶恨恨道:“我不想我的金麟台上再有第二个成日里颠鸾倒凤的人了,这简直就是秽乱金麟台。”

薛洋笑眯眯道:“我看你就是嫉妒。”说罢,不等金光瑶反应过来,就轻飘飘跃上另一艘小船,竹竿做桨,小舟已如离弦飞箭一般向岸边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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