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政振东此时还在查找翻腾着手中的笔录,这是他昨天夜里刚刚收到由上方精心策划好的成果。
而蒙面人则停靠在一旁的凳子上闲等,脸上却时不时会露出些许的忧愁与冰冷。
或许是因为他在长时间等待着政振东找到那份信封的过程中无事可做太过乏味,所以偷偷想起其他的事而不觉自己眼角微颤。
面部格外肃穆的表情就连皱褶的额头都显得极为平展。
与政振东手忙脚乱的紧绷感相比又有一种不同境界的想法。
一边品茶,左手挠头的姿势活生生不像是个道貌岸然的篡逆者而是一名侠客。
直到好不容易才得手政振东拿来的帖子时不禁长叹一口气。
一把手抢先摸了摸帖子的边角,仔细查看寻找着提前被印好章子的模而不是文字。
随即点燃一把火柄将信笺霎时间烧的丝毫不剩。
口中三两句正喃喃阐述着:“这是假的!“
不禁吓了政振东一大跳,满头慌张失措大汗纵流。
蒙面人突然前走径直将长剑驾到其脖颈上试图威胁。
只是还没等到剑和脖子合拢,政振东早就抱住蒙面人的其中一条大腿哭丧起来。
反倒是也不敢大声乱叫,估计怕是走漏了风声后还会惹来一群比自己更加凶残上千倍的人直接生吞活剐了自己。
谁知这次蒙面人反倒一番坏笑着收好长剑,只顾将政振东又原地扶起不由地点头道歉。
原来刚刚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殷姓家族实现安排好的指示。
毕竟像这种处于机要文件的流动,那就必须由内部线人经过口头亲自传达。
而如今两三年的大唐局势变化严重,内部的动荡已经产生了太多太多未知的组织,并且才刚刚加入殷姓家族不久的政家也是第一次参与任务。
“所以我们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这些话说来,政振东自然十分清楚。
毕竟是涉及谋权篡位的计划,那但凡跑出一点风声都是必定掉脑袋的大事。
索性下意识堵住嘴巴,接下来的话政振东也开始尽量少说,甚至将自己的声音试图压的要比蚊子的“嗡嗡“声都要低才肯罢休。
不过再怎么小,政振东也万万没能想到,起初因为没能发现的姜小闻和江玉郎早就躲在衣柜里的阴差阳错的听着二人讲话许久。
如今,可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只是当下唯一不便的,就只有二人一并拥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时刻给人带来的拘束感使人迫切想要逃出去。
不过最令姜小闻气愤不己地还是江玉郎的那段“爱恨情仇“…
她现在巴不得拿刀劈了江玉郎,让他赶紧从衣柜里滚出去。
但出于理性,她坚守住了底线…
虽然古代衣柜很小但还不至于挤不下两个人,只是倘若要和自己现实中的衣架比起来那就简直差太远了。
现成的活人都不能完整的塞进去,也只是勉强将身体相对弯曲地与江玉郎摆好姿势就已经不错。
更何况,现在偷听才是重中之重,那门外边两个正一心打着谋国反权的阴谋可不是小事,所以将就的二人只能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就这样直勾勾的对视。
姜小闻唯一可以确保的,只是那江玉郎的手没有放到不该放地方,耳朵是竖起来的…
很快,从自我发泄完成情绪后,姜小闻再次听见外围中寂静的角落发出声响,而这一次显然是蒙面人的指令。
“一旦等到派送给南诏国驻扎的政敏成掌管粮仓大权时就能万无一失的开始展开计划,之后在和同一起押运出去的额外物资与南诏国相互私通就能保全你们家儿子的性命。“
“或许办的事情格外成功,在日后殷姓家族推翻大唐王朝后政家就能轻而易举的荣升官位做基础,两全其美但这也只是殷姓家族目前能为政家做出的一点点承诺…“
蒙面人一时说完不由得坏笑,谁知政振东如今只关注着能否保住自己的儿子就已经开始大恩不言谢。
“不过暂时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蒙面人有意打断政振东的感谢继续往下说。
“这次之所以支援政家,殷姓家族的目的还有就是要利用政敏成充当一个联络的棋子,而这也正是上级此次所要派给你们政家的最大任务,也是我这次前来的原因…“
听完当场重心不稳,政振东开始有些不同意这种格外的冒险。
谁知蒙面男人却不领情,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说到政振东要以大局为重。
本来就是时刻保持当做一枚棋子的殷姓家族的所有势力,此刻政家也是为了殷姓家族而提前做出必要奉献的准备。
但政振东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生命危险就相当抵触。
因为身为家里独生子的他现如今已经六七十岁,而自己的儿子则也是个独生子。
倘若在边境驻扎时发生任何闪失,而丧失生命那政家可就是彻底完了!
他身为父亲,也身为政家老爷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丢了命!?
摇摇头,他表示拒绝。
不过蒙面男人早就料到了。
“因为现如今根本就没人能保住你儿子的安全,你只有这样做,殷姓家族才能帮你保住!“
一句话的功夫,就彻彻底底打进了政振东的心眼里。
“我…“
政振东一时语塞竟然也无话可说,蒙面男人只管一口气便答应他把事做好就行,儿子必定保住。
想来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这样做,政振东一咬牙便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二人急匆匆的消失,竟然连一刻时辰也不到。
姜小闻见状没人,这才大口喘气从衣柜里钻出来,瘫倒在地。
没一会,嘴里就是一句句对着房梁大喊着:“可算把老娘我给累死了!“
稍后渐渐没了声音,这时才刚从衣柜里逃出来的江玉郎已经握着腰板站不直挺,只顾一脸呲牙咧嘴甚至话也说不清。
看着一头仰倒在地的姜小闻,不禁让江玉郎忍不住笑她真是个“棒槌“。
谁知刚说完又挨一顿骂,她说他“这是放屁…”。
再后来竟然给偷偷睡着了。
仅仅就三秒,江玉郎盯着姜小闻有些害怕,他差点以为她死了,谁知道又不出三秒她竟然打起鼾声。
没办法,江玉郎只能背着姜小闻先回衙门休息,虽然这些天他非常抱歉自己莫名消失了很久也没有联系她。
但他也和她一样,无论是哪一天哪一秒,他都想见到她。
或许是自从上一次表白…
不对,又或许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他和她一样,第一次来到这个大唐世界的时候,从那时起她就和他一样。
一样以为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但第一次是他向她表的白。
不过,她已经彻底忘记了。
但,忘记了的他。如今他们还在一起。
这很幸运,因为他从来就不想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