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妙妙正在床上看着钱三一的照片准备入睡，而此时照片中的人却在寝室里打着背包，准备着凌晨时分到东操集合。因为今晚要进行新生军训的重头戏——夜间20公里拉练。

       清华的军训本就比其他高校多出一个星期，要求也更严格，最令人称道的就是这个夜间拉练了，来到这里的人可以说都是这个国家顶尖的人才，然而在这里迎接这些天之骄子们的，是更加严酷的磨练。

       经过了将近一周的军训，钱三一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变得更结实了，对于今晚的拉练，他倒没有多发愁，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干脆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这园子算了。

       零点时分，3000多名七字班新生分为四个军训营在东大操场整装待发，钱三一背着背包，仰望星空，忽然觉得未来如此浩瀚深邃，需要他脚踏实地的去开拓，正如这拉练，20公里，需要每个人一步一步去完成。

       行进途中钱三一心无旁骛，晚上才下过雨，空气凉爽无比，还能使人更加精神。待抵达折返点修整的时候已经夜里两三点钟了，大家席地而坐，补充能量，但是秩序井然。喝了几口水吃了一块巧克力，钱三一觉得自己再走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歇下来了，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她了。看着天上的星星，列车上小琪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真的就没机会了吗？也许吧，他的理智早就告诉过他这个结局，但他好不甘心啊，不甘心从她的世界里消失，所以到了北京，他时不时的给她发消息，告诉她军训的注意事项，甚至发自拍给她，他真的怕时间的流逝和崭新的生活会让她们渐行渐远。

       她虽然也回复他了，但好像没有表现出来多么大的热情，这让钱三一多少有点沮丧。后来她后知后觉的问他寝室上床下桌他有没有恐高才让他多少有点安慰。

       此时此刻，钱三一忽然觉得那些儿女情长不是最重要的了，如果暂时不能给她未来，现在也没资格风花雪月。

       暑假里他早已了解到了未来四年迎接他的将是怎样的生活，报到之后的各种学习教育也让他清晰的认识到今后的学习任务有多么繁重。更不要说，到了这里，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是一枝独秀。不说别的，同寝其他三人：乔汉成，北京人大附中毕业，凭物理竞赛减分录取的；瞿皓，人家直接保送来的；还有个区家骏，更是数学满分的逆天存在。

        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早就规划好人生的强者，钱三一也知道，四年以后大家不是推免保研就是出国留学，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从现在开始就不能有一丝一毫懈怠，一想到出国留学，他心里生出一丝犹豫：这样离她是不是更远了？可这是自己早就规划好的人生啊！咳！要是按照这个轨迹，自己现在应该念了一年大学了！

        无论怎么选择，必须打起精神专注学业才是，钱三一心里这样想着。需要坚实的走好当下的每一步，才能有美好的未来，才能信心百倍的站在她面前。

       回到校园已经接近凌晨5点钟，紫荆食堂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饱餐一顿的钱三一出来望着刚刚升起的太阳，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远在千里之外的林妙妙还处于刚进大学校园的兴奋状态，周一一早新生集合好了坐着大巴来到了城南的警备区，到了这里她才发现情况比她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军训的营区原是部队的军校校区，还保留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平房式的营房，条件可想而知。

       林妙妙她们寝室和班里另一个寝室一起住进了八人寝，都是半新不旧的上下床，屋子也不大，显的很逼仄。姑娘们看见了都叫苦不迭。不过相比男生直接在空地扎帐篷当做营地，她们这就算是天堂了。

       即便林妙妙这样的乐天派也被打到了，可是教官却很严厉，没给她们抱怨的时间，第一天重点内容就是整理内务，东西摆放要整齐固定，床铺平整没有褶皱，最重要的，被子要叠成豆腐块。

       林妙妙目瞪口呆的看着教官在做着示范，一床被子软软趴趴的在他手里愣是真的变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真跟豆腐块一样啊。

       “所有人，都要按照这个标准来，每天会有抽查，不合格的人罚站军姿”

        教官不容商量的口吻让大家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到了这里打击真是接二连三。

        林妙妙的军训生活就这么兵荒马乱的开始了，每天的训练都有严格的作息表，吃饭洗澡也是统一时间地点而且有时间限制，还要轮值日打扫公共厕所的卫生，至于训练：站军姿，走队列，踢正步，每一项都反复练习，以追求整齐划一的军容军貌。

       到了军训一半的时候，人多少已经适应了这艰苦的环境，林妙妙也轮到了夜里站岗放哨的任务，时间是凌晨零点至两点。

       从到这里军训，大家就觉得她们是史上最倒霉的江大新生了，在学校军训哪有这些破事儿啊，住宿饮食等等一切都差了好多啊，夜里还要站岗放哨，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啊。

       站岗两人一组，说是站岗，教官好歹有点人性的允许可以坐马扎，林妙妙和同学萧楠一组，是军训八人寝里的，通过几天的接触林妙妙觉得跟她还算谈的来。

      两人坐在女生营区门口，这学生站岗也不像真正的军人那样管的也没有那么严，她们望着天上的星星聊着天

     “这里星星真多啊，又多又亮”林妙妙好像忘记了白天的辛劳，看着满天繁星心里也高兴

     “你生活在大城市觉得新鲜，我们那都是这样的”

     “是啊，我这个大城市的小市民，倒没见识了”

     “哈哈，我的意思是啊，我们那里有的就是原始美，这是说的好听的词，其实呢，就是穷乡僻壤”

     “还好吧，你家不就在江州附近郊区吗？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这几年好多了，但小时候是真苦啊，可那时候还不觉得，除了疯玩就是被家长叫着做家务劳动”

      “对了，咱班的马晓红跟你是一个地方的吗？”

      “我们是相邻镇子的，说起来她家条件是要差一些，本身在山区，她爸爸好像早年在外面打工出了意外走了，雇主也是个无良的，看着她们家孤儿寡母好欺负只赔了一点钱，她妈妈身体也不好，就这样母女俩熬到了现在。以为女儿上大学熬出头，可是这四年的开销也不少啊”

       马晓红家困难大家都知道，但林妙妙却觉得她不像萧楠这样落落大方，之前说好了一起用防晒霜，林妙妙肯定不会食言，但这还没几天，马晓红就很好意思的找林妙妙借这借那，而且很心安理得那种。

       有人聊天，夜间站岗的两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但是早上醒来的林妙妙，却病倒了。

       说起来这不仅仅是因为夜里站岗着凉了，之前一天白天下雨，教官仁慈的没让她们在户外训练，却在营房内的走廊里站了两个小时的军姿，再加上林妙妙为了检查内务不出问题，下了大力气叠好的被子睡觉时也不盖着，她想着天气还不算凉应该问题不大，没想到几个因素加一起她发起烧来了。

        辅导员带着妙妙来到了医务室，大夫看烧的挺高不敢大意给开了点滴，虚弱的林妙妙躺在病床上心里不禁大呼倒霉，好不容易军训没赶上姨妈她还挺庆幸，没想到当年开着窗户睡觉转天都啥事没有的她，这次竟然发起烧了。

       导员跟林妙妙说输完液就回寝室休息，她会派同学给她打病号饭的。

       林妙妙想这下待遇还真不错，打完点滴拔了管，她发现隔着一张床上也是躺着一名军训的学生，但他一直没有动静，把军帽盖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敢问兄台是装病还是真病啊？”林妙妙不知是不是好奇心起，治疗了一下精神头也来了，上前跟人家搭话

       床上的人本不想理她，只虚虚睁开眼，透过帽子下方的缝隙看到一个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他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

       “老毛病发作”

       “都是新同学，在这遇见交个朋友吧，文学院新闻专业林妙妙”

        床上的人听着热情的自我介绍，拿开帽子认真的看向林妙妙，那是一张充满朝气的脸，随即报上了自家大名

       “理学院，物理专业，张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