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他悄然踱步到她的房内,屋内的女子已经睡着,却睡得并不安详。他轻柔的拂平她的眉心,将凰之冰魄融入她的体内。
许是太过虚弱,他并未注意到房内还有一个年迈的老抠,正坐在暗处熬着孟婆汤。
“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娶了别人,这样你也不会死。”
三年的精血融合,他以为起码救得了她,最后,却还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佛堂时,他见她诚心祷告。那一刻,他只感失而复得,他再见到了她,真是万幸。
那日,他本想娶她,可措不及防的,另一个女子扑进他的怀里,他欲推开之际,只听到她在他耳边低语,“她的魂魄,还是残缺的,不过一年,她就会魂飞魄散。我有办法帮你,但你若想她活着,便和我在一起。”
他以为,在这地狱,他们之间,能够重新在一起,却原来,只是他的贪恋罢了。
曦云说,若想补回她的灵魂,就要用别人的魂魄来滋养,并助她成仙,这是唯一的办法。
曦云利用他,他自然也利用曦云。
如今,曦云已经魂飞魄散,他也活不了多久,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让她好好活着。
当她醒来时,只望见了一旁的孟婆,孟婆不舍的看着她,最后又摇了摇头,“你啊,的确没有爱错人。”
她偏了偏头,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她欲询问之时,却突然周身一震,面前一阵白光闪过,再睁眼时,景象变得格外陌生。
“……”她低下头,察看身体之时才发现凰之冰魄还在,可又突然发现,世间的他的气息却格外稀薄。
她冲忙跑去佛堂,却从中得不到只言片语的答案。
此刻的她,并未因为成仙而喜悦,莫名而来的成果,就算是强加上机缘二字,她亦是不信。
她急冲冲的跑自边界,不顾周遭的戾气,纵身跳下了边台。
当孟婆再在奈何桥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上,全是伤口,血液并未凝固,依旧在滴落。
“孟婆,你告诉我,阿夜呢?”她快步上前,脚步有些踉跄,那双红瞳,透露着无尽的慌张。
“你才去了仙界一日,就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到底有何想不开,成仙,难道不是你心心念念一直想要的吗?”孟婆扶住她的身子,心疼的看着女子。
她慌乱的摇着头,双手死死的抓住老抠的衣袍,嘴唇泛白。
“孟婆……我曾问过,佛也曾应过。若想成仙,定要断却情根。你知道的,我忘不了他,忘不了。”
“既然我忘不了,我又怎可能成仙,他的气息如今越发少了,孟婆,你就告诉我吧,他到底在哪?”
孟婆偏过头,不忍告诉她,却坳不过她的执着,还是说了。
“夜九卿魂魄和精血已经全都消散了。”
简单的一句话,她便明白了所有。
她无力的跌坐在三生石旁,眼泪滴落在三生石内。
夜九卿,凰夙——
看着三生石上浮起的名字,她嚎啕大哭,并未注意到孟婆的脸色在看到夜九卿三字时,透露着一些古怪。
仙界派人来来捉她回去,她躲在孟婆身后,极力摇头,不愿顺从。
仙界咄咄逼人,孟婆也无法,却还是将她和三生石护在身后,“仙界如此,世间可还有定律!”
“成仙者,自当归顺仙界,她一个并未凭自身修行就成仙之者,能被我仙界所收留,已是对她最好的抱负!”
看着天空上密密麻麻的身影,她咬牙,不再躲藏,只身踏出孟婆身后。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从命时,却见她蓦然举起了右手,以指尖为引,请雷入体。
雷丝离去时,仙界众人也全都离开,孟婆皱眉,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你的梦想呢?”
她轻轻摇了摇头,鲜红的瞳孔透露着嗜血的光芒。
此时的她,变得如同厉鬼一般让人害怕。
仙脉断裂,她再也无法成仙,这一辈子,她当定了堕仙,当定了妖魔。
“没有他,我即便是个妖魔,也活不下去。”
孟婆转过身,一时之间,更显苍老。
她守在这奈何桥上千万年,见过许多痴心人,却独独为了凰夙糟心,可,她见惯了生死,也习惯了凰夙在身旁的陪伴。
“夜九卿虽死,可他的名字,却还在三生石上,可能是因为他的魂魄还在你的体内。”
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愣住了。她突然站起身,一眨不眨的看着三生石。
“孟婆,你可有办法救他?”她问。
孟婆摇了摇头,她看着凰夙,“我没有,可——你有。”
———佛堂之中,她跪在团圃之上,再次过了三天三夜。
“我这一生,无法断掉情根,更无法成仙,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她用尽一身的灵气,将元神封印,化为真身时,所有花瓣已经被敛收,只有翠绿的叶的颜色。
孟婆捧着彼岸来到三生石,眼中有些惋惜。
“我只说是共生,你便用去你半生的年华去让他替你?”
“凰夙啊,你做了万年的曼珠沙华,难道去了人间十几年,就忘却了吗?你应当比谁都清楚……彼岸花,花和叶,是永不相见的结局。”
花开千年,花谢千年。
每一个千年,三生石旁,都会有一男或一女在那里望着奈何桥,可从未有人听见她们说话。
只有一个老抠,每每见此,都是叹息着。
“这般活着,可会后悔?”
都说地狱是人世最让人害怕的地方,可那里,并不全是肮脏,一波又一波的亡魂喝过孟婆汤后,都会在三生石旁驻足,那里,开着一株彼岸,却只有叶。
有人问起孟婆,此花为何独独在此,孟婆都只是笑笑,年迈的她,在看着这株彼岸时,却带着慈爱。
她看着一旁只是虚影的发呆的青衣男子,忽然笑了。
“这是一个小姑娘,她在等着自己的未婚夫,等他来娶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