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入池、激起三丈水花,投石入河,仅泛三圈涟漪,若投石入海,便无半点踪迹,意识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沉溺于无尽的黑暗,世界应是混沌无光的。我尝试从泥泞中挣脱,从黑域里消亡,连带着整个世界湮灭于无尽的繁光。多么可笑的人啊!心皆为黑暗所笼罩,又渴望祈求神明的光有一日将其照耀。
“我”就该是这样的人,外表清冷高贵,内心浑浊不堪,表面风光无限,背里受万人唾弃。实在是回忆太过于久远,久到“我”早已忘却了前尘,迷失于今生,记忆的碎片在空间里不断闪烁,记忆的长流不断扭缩,有一人于穹顶之上,救我于深渊之中。
“阿黎—”是谁在对着我呼唤?阿黎,又是谁?
意识坠落灵海,微波无澜,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远古的精灵如在耳边低语。
9月2日
窗外秋光融融,落叶纷纷、一片萧瑟之景皆被开学的喧闹破了寂静。周棽安倚靠在边窗内侧,额头上传来一股湿意,冷汗浸湿了全身。身体上的极度不舒适感,令其从梦魇中惊醒。
“棽哥”,寸头小青小心翼翼地唤着,男人,皱皱眉头,放下做倚臂的手,身体直立起来,另一只手掩着面,在帽檐的遮挡下,只能隐约见到从指缝中露出的深邃的眼眸。
男人短暂的平息,摘下卫衣帽,回顾讲堂,讲堂中的人早已散去,窗外看去,零零散散的几人还搬着沉重的行李,此时恰逢九月,北清学院开学之际。北清学院是全国中最好的一所学府,不是之一,北清学院的院长以全面发展人为中心,开设了学课最为丰富的全国性综合大学,并在此基础寻找在各个领域的有才之士。
“棽哥,怎么不太舒服?”王武是北清学院特异人才,在力量这一块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即使他才二十岁出头。
少年只留清冷的背影,若是从里院向窗口望去,便能轻易感受到少年的孤寂和冷漠。少年的眼眸微动,是看不清的复杂,是体会不到的伤感,是难以迈近的鸿沟。
近几日来,周棽安也越发觉自己身体上的异样。昼夜以来,闭眼就是无尽的黑暗,吞噬他的灵魂。从何时开始的呢?具体大概要从五日前说起。
周棽安生来不祥,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借高利贷,公司破产,忧得绝症,不久也离世而去。幸得父亲年轻时结下善缘,阴差阳错助力一人,那人是一个刚正阿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但失联数年,谁知故人之见乃是最后一别,父亲将他托付于祁家,望他能茁壮成长,追寻自己的梦想。
周棽安父亲的故友也却是将他于无忧之中长大,周棽安早熟得紧,才智十分过人,许是先天不足的原因,小时候体弱,到十二岁之后才慢慢好起来。今年不过十六岁而已,便从无
数的同龄人甚至是大一轮的人中脱颖而出,十三岁进入北清学院异才班,今天十六岁,越级而上的他早已是学院中的风云人物。无数的人仰慕,嫉妒,不甘,却又畏于他身后的祁家。祁家虽说是一个乐曲世家,但其的影响力,并不亚于其他的豪门世家。他身边的真心人少有。
8.27
“小安,明日有个拍会,可要与伯父同去?正巧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伯父还未准备,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伯父提。”祁正刚慈祥的面容在周棽安的眼中迟迟未有散去。
“祁伯父,有劳抚养多年,又谈何什么想要与否?”少年的清冷从骨子透出,少年的坚毅深埋于血肉里。
“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礼,开心最好。”
“秋屿最近忙着参加国际美术比赛,远在国际联合中心,给他也挑点什么,那孩子打小就不一样。”说完,祁正刚无奈的叹气,既像是有对祁秋屿不学音乐的遗憾,又有对祁秋屿与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取得重大成就的骄傲。
初秋屿与本是祁家的独苗,祁家世代以音乐著世,而今唯一的继承者却喜欢上了美术,总归同属于一个艺术领域。
“好,伯父。”少年不曲不节,更惹人心疼。离开祁正刚的乐室,恰与之夫人林诗怡相遇。
“伯母”。见着周棽安清瘦的径直消失,倒也忘了询问他,是否要用些水果。林夫人端着果盘进了乐室。
“正刚,小安他…”
“夫人,不必再提及了,白增烦恼罢了。小安尚且不在意了,又何必去想那么多。”祁正刚对自家儿子无奈,对他周棽安又何不是无奈。
“小安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当年没有让他知晓他父母的死亡,也不至今日养成如此冷心的模样,他和秋屿,手心上背都是肉呀!”
祁正刚也不是不知,可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已无回转的余地。他也只能适当的开导,最重要的还是要他自己走出来。
——我坠入永夜里,见不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