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尤其漫长,临近清晨,白柔身边的青兰差侍卫来报,
说柔夫人自角公子走后一个时辰后就开始发了高烧,让大夫来看了,但就是温度下不去,大夫说柔夫人本就身体虚弱,如今身怀有孕还如此忧心忡忡,可不见得是好事。
侍女们吓坏了,所以才赶快差人来报,让宫尚角来拿主意!
宫尚角来时,白柔已经有些意识了,宫尚角坐在床畔见她往日莹月般的脸庞略显憔悴,神情看起来有些萎靡,心疼道,“可是做噩梦了?”
他没有说其他的话,怕她多想。
“夫君,我梦见远徵弟弟满身都是血…”白柔说着泪便从眼眶流下滴落在枕边,这些年她是真的把宫远徵当作亲弟弟看待的,如今他有事,白柔的心根本就定不下来,如今做了噩梦就更加担心了。
“阿柔,我会将远徵尽快出地牢的,没事的。”宫尚角给她拉了拉被子,“好好休息,我很担心你,远徵也记挂着你。”
“不去看一眼我总是担心,夫君你可否和长老们说一声让我去地牢一趟让我见见远徵弟弟。”
白柔轻轻抬首,泪如细雨,轻噙而朦胧,娇柔又多情,委屈的嗓音让宫尚角没法拒绝,反而格外心疼。
宫尚角心头一颤,但还是摇了摇头。
“先把药喝了,让烧先退下去,阿柔你别胡思乱想了可好?”
宫尚角的声音又缓和不少。
“柔夫人身子弱,这次有孕,又忧思多虑,身体疲乏,所以就晕倒后才会发热,还是要多注意休息,还有……”
“可有大碍?”宫尚角开口问道。
“好好养着,前几个月最好不要太动,以休息为重,柔夫人是生育过的人,只是这次还需小心保胎。”
宫尚角让大夫退下后,坐在白柔躺着的床榻边,眼神担忧。
“没事的,远徵会没事的,我保证。”宫尚角捏住了白柔的手,想给她些力量。
白柔和远徵关系好他是开心的,说明他们都把彼此当成了一家人,可如今宫门危机四伏,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随即,白柔垂首,抬起自己手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的肚子。
还未曾靠近,一滴豆大的泪珠率先落下。
“你这是怎么了?”宫尚角一直关注着白柔,见此,拿手去擦拭。
“夫君,我害怕。”白柔主动起身靠在了宫尚角的怀中,揽住他的脖子埋在了他的颈窝。
“别怕,我在。”
随着角宫夫人晕倒请了大夫,柔夫人身怀有孕的消息也快速传遍整个宫门。
这天一早,吃过早饭后,白柔便带着孩子们去往长老院,找上宫尚角一起去接宫远徵。
这几日孩子们都暂时由宫尚角带着去了书房,孩子们也都还听话,原先是宫远徵带着他们,可能也是白柔晕在他们面前吓坏了,这几天也出奇的安静。
宫远徵穿着单薄的贴身衣服从地牢里走出来,门口端着托盘的侍卫双手托举,上面盛放着之前从他身上搜下来的各种小物件。
他的睫毛长而密,被关了这么久,沾了些地牢的水汽,湿漉的眼睫却没有显出半分与他年岁相符的脆弱,仍然是阴沉沉的。
直到抬起头,见到了不远处等待着他的哥哥嫂嫂还有几个小皮猴,他才露出了笑容。
“送到我房间去。”他冷冰冰地对着侍卫说。
宫尚角从白柔手中接过挂在白柔臂弯上的厚袍,给他披上。
“到我那里去坐一会儿,有些话和你说。”
宫远徵点头:“走。”
“哥,嫂嫂。”进了院子,他便客客气气地唤道。
他这次从地牢里回来,白柔是很高兴的,她每天都忧心忡忡,怕宫远徵在地牢里受罪,可她确实帮不上忙,她点点头:“我做了远徵弟弟最爱吃的饭菜,一会儿你们聊完了,咱就开饭。”
宫远徵脸上也挂上笑意,点点头道:“嫂嫂的手艺自是极好的,只是嫂嫂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别劳累。”
“你这次下地牢,把阿柔吓坏了。”宫尚角说道,将白柔特意准备的点心递给宫远徵。
宫远徵看着哥哥递给他的点心,手指接过,才轻轻点头:“让嫂嫂担心了。”
“你们兄弟俩聊着,我带着孩子们先出去了。”
宫尚角见她离开,再看弟弟,认认真真跟他说起话来。
案上,茶具齐全,一壶新茶正在炉火上煮着,旁边一长排小碗,盛放着各种颜色形状的药材、草叶、花苞。
宫尚角用煮茶的夹子夹取了几味,放到壶中。
他刚要盖上盖子,宫远徵轻轻说:“再加一些石斛。”
宫尚角如他所言,取了一些石斛放到壶里。
宫远徵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面:“哥,那贾管事真是无锋的人?”
“你和他共事多年,心里还不清楚?”宫尚角专心煮茶,反问他。
宫远徵咬牙:“我当然清楚……”
如果贾管事真的是无锋,隐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所以才奇怪……但那无锋令牌确实是在他房间里发现的……难道哥哥为了救我,做了块假令牌?”宫远徵打量他的神色,猜测。
宫尚角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无锋令牌自然是真的,但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在贾管事那里……”
“这人是谁?”
“查不到。”
宫远徵惊了:“他为什么要帮我?”
壶里很快冒出腾腾的热气,沸水焦灼,宫尚角抬起眼:“帮你?……我觉得他是在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