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

江染禾还在房里看书，窗前的身影突然挡住了那道光，她皱了皱眼皮，抬头，果真一身朱红，还没换下官袍的李江佑倚在窗边，将那淡淡的光辉尽数遮住。

李江佑的身子颀长匀称，这身官袍是他穿过为数不多板正的衣裳，但隐隐约约还流露出些风流倜傥的样子来。他比李司要白净，一双亮晶晶的星星眼忽闪忽闪，不开口时带着一丝傻气。

他倚靠在窗前，撑着一只手，只见骨节分明，细腻的肤质中静静地铺着一层油润光泽。

“你挡着我的光了。”江染禾抬头，伸手要将他拂开，可推不动他。

“又在学算账呢？”李江佑拿起她手里的书，静静地给她合上。

江家走水，江襄重入商场时，她便不再想逃避了，她不能让母亲一个人挑起这沉重的梁子。

“你真讨厌，不过，这本书我也看完了，明日，我就回江家了。”江染禾站起身，关上窗。

李江佑从外入内，优哉游哉地走进来，往那贵妃椅上一躺，什么也不说，室内一片安静。

良久，江染禾走到他的面前，见他当真闭着眼睡了起来，顿时一阵脚痒，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哎呦。江染禾！”

李江佑捂着昏沉的脑袋转醒，软塌塌地坐起来，摘下官帽往旁边一放，带着起床气，又不敢真发脾气：“累了还不让人睡觉……”

“回房好好睡去！”

“回房啊，这偌大的李府不都是我的房吗？”李江佑又躺下去，还顺手盖上了半张薄被。

江染禾见他耍起无赖，不过又是真的累了，便没理他，独自打开另一本书，在一旁看了起来。

这一觉，几乎是睡到昏天黑地，李江佑醒来时，房间一片空空。他走出房门，静无一人。

一路到了前院，李江佑也没见着江染禾人影，一打听，原来时提前回府了，好啊好啊，趁其不备，出其不意。

江染禾作为江家少主第一次出远门，与同为牧家少主的牧回在十日后抵达加州。

加州远在黎国边境，以珍贵石料和药材闻名。

下了马车，江染禾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初夏的夜晚竟带着丝凉意。

牧回在前，因为江母的拜托，故对江染禾还算照顾。牧回跳下马车，从一行人穿到江染禾面前，拱手道：“江小姐，我们就在此处分别吧，十日后，还在这个地方汇合。”

“多谢牧少主了。”

牧回望远处走去，身后跟着牧家的人，一同消失在人群里。

天色已然不早了，江染禾令人找了所客栈暂时落脚。夜深，她看着图上被江母圈出来的位置。

“鹿家沟。”

第二日，江染禾与一行人要了些马，穿过一片葱郁的森林，又一路行过几片干涸的沙漠。

江染禾盯着地图上的标志，应是快到了，可眼前仍然是一片黄沙，望不到尽头。

一行人驾马往前走了几里，江染禾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条数丈宽的深沟，深沟的那头则是与荒漠截然不同的景致。

“一定是这里了，大家小心过桥，不要急！”江染禾走在中间，深沟上架起一座木桥，看起来一般结实，只能一马一行。

一行人稳扎稳打过桥，向前又走了一两里路，小道崎岖弯折，两旁全是大山遮蔽，这一带十分隐蔽。一条蜿蜒的小河沿着小路一直到底，直到在一座大山下被江染禾找到了源头，原来是山泉之水。

江染禾捧了一手，尝进嘴里，是沁人的甜。一行人都是跟在江母多年的老人，自是不见怪，也跟着捧了几口进嘴。

“还有这样神奇的地方。”江染禾自言自语道。

“不瞒少主你说，江家可算是在此处发的家。您跟着我，往前。”

那人说完，领着江染禾上山，山上的草有些深，，路很窄，若是平日里她一个人，定然是不肯走的，生怕哪里窜出来条小蛇，惊她一跳。

不过这些都没有，一直到了山顶，山顶很宽，一行人在一处大坑面前落了脚。

“这么深！母亲那些优质玉石，不会是从这里面来的吧？”江染禾往后退了退，以防下一刻掉下去。

“不完全，这只是一个地方，还有两处在其它地方。只不过这里的石头，是最优质的。”那人在一旁做解释道。

“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

几人在前面开路，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大坑的一旁，有参差不齐的阶梯，应当是他们之前挖的。江染禾正欲下脚，后面那个人拉住她：“少主不用下去，让他们把东西带上来就好了。”

不消一会，几人背上背着包袱沿着绳索和阶梯便攀了上来。

几人把背上的东西卸了下来，全部都是黑黝黝的石头，看起来与普通石头别无两样，却能被江家称之为镇店之宝。

“少主别看现在这些石头平平无奇，等拿回江家经过精细打磨，便是这世间最美的物品，就算是千金也难求。”

随后几人告知江染禾天黑之前出不了鹿家沟。

“为何，天色还不算太晚。”

那人却道：“少主有所不知，日落之时，这里会迷雾四起，到时要过桥就太危险了。”

……

第二日，江染禾一行人又回到了加州客栈，才两日，与牧回商定的十日还有八日有余。

一行人就此住下，闲来无事，江染禾又要出去一逛，几位老人兴趣则是不高。不过还是跟了两位陪伴在她的左右。

加州的人最是淡漠，连问个路，都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少主不用丧气，这些人对外地人一向如此，他们具有很强的排外倾向。”

两人领着江染禾去了加州的玉饰铺子，这里的东西风格各异，充满了异域风情，是京中难见的风格。

来这里的人很多，也有几个外地口音，一听便知。江染禾往里凑了凑，橱柜里陈列了各类玉饰，腰带、钗环首饰，应有尽有。

“老板，我要这个紫龙纹发簪和流苏红腰带。”江染禾指着里侧紧挨着的两件东西，苏明城正适合那尊贵的紫色祥瑞龙纹发簪，旁边甚是风流的红腰带配李江佑那小子刚刚好。

小二将东西递给她，里面一抹熟悉的身影引起却引起了江染禾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