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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是最忙碌的时候。丁程鑫今年参演了一部贺岁档电影,又刚签下一个轻奢品的形象大使,种种宣传活动目不暇接。除此之外,组合的新歌要赶在春节前发售,首次表演被安排在某卫视春晚上。全团的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排练新曲,排舞中途丁程鑫叫了停,所有人面面相觑。丁程鑫训人并不凶,小时候训着训着自己还会落泪。但他向来严于律己、事事亲为,这样的人展露出失望与自责时,极具说服力。这次丁程鑫却没说什么,出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双手撑着洗手台上,突然疲惫得一步都走不动。不一会儿马嘉祺跟了进来,问他怎么了。丁程鑫低着头说,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自己太累了。他下意识靠近马嘉祺,额头抵住对方肩膀,呢喃着说我有点想吐。马嘉祺帮他揉了揉太阳穴,说:“我觉得走位可以了,动作细节让他们私下去扣。今天就这样吧。”马嘉祺的声音有使人安心的魔力。排练结束已经半夜一点过。马嘉祺见丁程鑫摇摇欲坠的模样,说:“你这样不能开车,打的回去吧。”丁程鑫闭着眼点头。他已经半睡半醒,连电梯门打开了都没反应。马嘉祺把他牵下电梯,叹了口气说:“也别打的了。我送你回去。”丁程鑫嗯了一声,但不一会便感觉害羞起来。他二十好几的人,绝不至于困到不能自己回家。刚刚他会不会撒娇得太明显,会不会让马嘉祺觉得自己太烦太刻意。他低着头,心烦意乱地思考着这些事情,却没有注意到马嘉祺过于温柔的表情。这几年他们组合的发展很好,丁程鑫在重庆添了两套房。一套是南山上的别墅,请父母搬了进去,另一套则是江边的高层公寓,留给自己住。丁程鑫一上车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被马嘉祺摇醒。他口齿含糊地抗拒,闭上眼又睡过去。马嘉祺拿他没办法,软声软语地哄他。这让丁程鑫在朦胧间想起十五岁的马嘉祺,那时候他喜欢捉弄马嘉祺,扔他的帽子抢他的杯子,当时马嘉祺也是用这样软软的声音进行无奈的抗议。下车后丁程鑫也还是睁不开眼,硬要靠在马嘉祺身上走。两人磨蹭了好久才进电梯间,中途马嘉祺忍不住笑了,说:“你这到底是困了还是喝醉了。”电梯升到一楼的时候,马嘉祺正准备道别,丁程鑫却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服。“你明天几点的飞机?”丁程鑫问。“下午两点。”“别回酒店了,就在我这住一晚吧。这里离机场近。”马嘉祺立刻推辞:“不了,我行李还在酒店。”“你让助理明天早上送过来不就好了。”丁程鑫拽着衣服没松手,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按电梯的关门键。马嘉祺有一瞬心软,但还是拒绝:“太麻烦了,我还是回酒店吧。”丁程鑫瞪了他一眼,说:“我说让你住你就住!你回南岸的酒店,明天中午去机场绝对堵死你。”一边说一边又往马嘉祺身上挂。马嘉祺说好好好住就住吧。丁程鑫的公寓干净又简洁,一看就是四处奔波、鲜少回家的人的屋子。这间房子的装修全权委托给了设计公司。队员们第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都表示这室内装潢虽然好看,但太冷冰冰了。丁程鑫对马嘉祺说,你最懂情调,给我出谋划策一下呗。于是自那之后,马嘉祺时不时会带些小东西送给丁程鑫。上个月他去土耳其拍外景,带回来的一盏彩绘玻璃台灯,现在正放在沙发旁的小抽屉柜上。上上个月他在韩国古董店掏到的一个小泥像,现在则出现在玄关口的矮柜上。马嘉祺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每次去异地工作,总会尽量四处逛逛,经常给朋友们带手信。丁程鑫每次进家门,看到满屋子都是马嘉祺的痕迹,都不仅有些恍惚。洗完澡后丁程鑫反而来了精神,问马嘉祺要不要在阳台小酌一杯。马嘉祺说:“你就不怕被拍到?”“大半夜的哪个狗仔会那么敬业。”丁程鑫走到落地窗边,唰的一下拉开窗帘,“而且这里也拍不到。”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蜿蜒包围渝中半岛的嘉陵江。今日夜空晴朗,皓月皎洁,照亮夜航的船舶。对岸的灯光点缀在此起彼伏的山地上,仿佛江上立起一座金黄的蜃楼。丁程鑫当初买下这套房子,正是因为这无敌的江景,但因工作繁忙,竟没有好好坐下来享受过。马嘉祺说要是你不怕冷,我就奉陪。一月的山城寒气逼人,丁程鑫家里只有一件厚睡袍,翻箱倒柜才找出一件大棉袄,是以前他在北方拍戏时从剧组顺回来的。马嘉祺眼角抽搐地说我还是穿自己的羽绒服吧。丁程鑫说不行你就穿这个。在老丁的霸道脾气面前,小马永远都是选择妥协。马嘉祺最近在发展时尚路线,上个月还上了重要杂志的封面,此刻突然套上难民袄,反差非常强烈。丁程鑫边笑边跑到酒柜找酒。他翻出好久以前别人送的红酒,问马嘉祺这酒怎么样。马嘉祺看了一眼标签,说一般般。丁程鑫不如马嘉祺懂酒,但比马嘉祺更会玩花样。他切了两片橙子,同八角、丁香、肉桂枝及半杯白兰地一起,兑进红酒里。香料的辛辣与橙子的清香相融合,散发出冷冽冬夜的味道。暗红的液体里沉浮着闪烁幽光的冰块,如同漆黑的江水倒映出波光粼粼的月影。他们在阳台上坐下来,对着夜景碰了一下杯。马嘉祺说:“这酒调得不错,味道和颜色很应景。”丁程鑫抬了抬下巴,露出得意的微笑:“怎样,我也是可以很浪漫的吧。”马嘉祺说你本来就浪漫,你就是浪漫本人。丁程鑫被评价得不好意思,无缘无故伸手打了马嘉祺的手背一下,十年如一日的暴力分子。他们在阳台上聊了很多事,工作人际,游戏体育,无聊无谓的生活琐事。到后来他们甚至谈起马嘉祺本人的八卦。丁程鑫问:“你跟她到底什么情况啊?”“真没什么。”“业内人士都在传好吗。而且去年那张照片怎么解释。”马嘉祺说那张照片里他们只是刚参加完聚会,两人单独说了几句话,说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说起来那场局还是王俊凯师兄组的,要是真好奇就直接问师兄得了。说得那么真诚,丁程鑫也只好放过了他,只是提醒了一句:“你自己注意点。”马嘉祺说:“要是真的,我根本不会让人知道。”丁程鑫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笑,问:“那迄今为止有多少个我们不知道的?”“鑫哥你别套路我了。”若非借着酒意,丁程鑫从来不跟马嘉祺谈这个话题。身为队长,他对别的成员的情感状况都很了解,但唯独马嘉祺他从来不过问。马嘉祺本人也藏得很紧,团内没人清楚他的人际关系。其实丁程鑫绝不止一杯红酒兑白兰地的酒量,但后半程他却觉得有些晕乎,说话也有点不受控。或许因为良辰美景惹人醉,或许因为紧绷的神经久违地松懈了下来。他说马嘉祺你唱首歌吧,今天天上那么多星星,就唱小星星吧。马嘉祺笑得捂住了脸,说你是不是有点醉了。而且现在天上哪里看得到星星,只看得到雾霾和光污染。丁程鑫切了一声,说不唱算了,我又不稀罕,今年红包没你的份。过了一会儿,反而是丁程鑫自己哼起来了。出道前马嘉祺总爱唱这首歌,丁程鑫一开始觉得这歌特别俗,久而久之却深深烙进他的脑里。夜晚仿佛慢慢变得粘稠,在两人的空间里缓慢流动,如同云漂浮过夜空,江水流过泥地,使时间也变得缓慢。月光隐约照亮马嘉祺的笑脸,这是丁程鑫无比熟悉,却又时刻感到陌生而新鲜的脸。丁程鑫仔细注视对方的侧脸,突然道:“我好像好久没有仔细看你了。你这里怎么长了一颗痣。”马嘉祺侧过头,问他:“哪里?”丁程鑫用手指点在马嘉祺的侧颈上。手指非常冰凉,但很快被颈处的皮肤捂暖。指尖在痣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开始在皮肤上似即若离地打圈。马嘉祺捉住了丁程鑫的手腕。丁程鑫抬眼与他对视,目光柔和又坦诚。“痒。”马嘉祺说。丁程鑫轻轻抽出被拽住的手腕,直到自己的手滑进马嘉祺的手里。酒意使人昏昏欲睡,手上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暖意却让人逐渐清醒。丁程鑫想,马嘉祺或许会推开,或许会握紧。但在知道答案以前,丁程鑫就主动松了手。第二天早上丁程鑫比马嘉祺先醒。马嘉祺助理把行李送到家里来时,丁程鑫正准备下厨。他问助理吃早餐了吗。助理其实路上吃过了,但下意识地就说还没。丁程鑫说那我多做一点,你一起吃吧。助理立刻大喊鑫哥下厨荣幸至极。丁程鑫挥挥手让他别在这拍马屁,快去把你马哥叫醒。他在厨房忙到一半,转身突然看到马嘉祺正靠在门沿看着他。“你吓我一跳。”丁程鑫说。马嘉祺露出个弯了眼角的笑容,道了声“早安”,又问要不要帮忙。丁程鑫说不用。但马嘉祺依然站在门边看着,丁程鑫被看得心烦意乱,遂转身将人打发走了。早餐桌上两人谈起了工作规划,马嘉祺问丁程鑫:“春节后你是不是就要进组了?”“对,要去拍草原雪景。”丁程鑫说起这个,就有点郁结,“肯定很冷。”马嘉祺举着吐司片想了想,说:“到时候或许有个惊喜给你。”末了又补充:“那边天冷,记得把你的花棉袄带上。”丁程鑫被逗笑了:“人家剧组肯定有棉袄好吗。这件棉袄你穿过,太宝贵了,我要放在家里珍藏。”一旁的助理听着这对话,埋头默默挖酸奶吃。
2.
几周后新歌发售,反响很好,两天内就冲到了榜首。丁程鑫在大群里发红包,平时潜水的后辈团和练习生们纷纷拜年,结果红包却被祖师爷抢了大头。丁程鑫发信息说我这是给小辈发的红包,老辈子来凑什么热闹。祖师爷说我们蝉联三个月的榜首被你们给挤掉了,拿你这点钱还嫌少了。今年我们难得什么春晚都不上,就打算守在电视机前看你们的表现。这话说的二团成员们各个头皮一紧,纷纷在群内表决心,排练的气氛都紧张了几分。与此同时丁程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他本来就难养肉,状态一不好就瘦到脱形。经纪人找他谈话,说他在春节上台前得再增几斤。丁程鑫回话的语气很不好:“我这种状态怎么长得胖?我没倒就不错了。”说完就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又开始懊悔,觉得自己不该把气撒在经纪人身上。公司安排工作给他是天经地义。只能怪自己脾性不好,抗压能力太差,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问题。他找了个空无一人的房间,埋着头静坐了十分钟。期间他突然很想给马嘉祺发条信息,但又不知说什么。手机屏幕被摁亮后,又暗了下去。
3.
丁程鑫到底还是在登台前长了些肉,晚会当天大家的表现都很好,新曲持续走红。公司给丁程鑫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在拍戏前再胖个几斤。假期后他进了剧组,才知道马嘉祺当初说的惊喜是什么。那天他拍了场夜戏,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谈情说爱了好几个小时,冷得脏器都一直在颤抖。一下戏他就赶紧躲进保姆车里,对助理说:“我觉得我要死了。”回话的却不是助理:“喝点姜汤吧。”丁程鑫一愣,看到马嘉祺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个保温杯。丁程鑫有点欣喜,尽管面部肌肉都被冻僵硬了,还是露出个百分百的笑容:“你怎么来了?”“我在这边拍戏,就想过来看看你。”“你几点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我六点多来的,想给你个惊喜,就没说。来了才发现你今天拍夜戏,就借你们酒店的厨房熬了点姜汤。”现在都十二点了,马嘉祺等了他将近六个小时,还给他熬了姜汤。车内的暖气使身体回温,心也变得格外柔软。丁程鑫特很想靠到马嘉祺身上赖一会儿,但车上还有剧组的外人,他没好意思动。“我之前没听说你要拍戏啊。”“还没官宣。春节前人选没有完全定下来,我和公司一直在争取,所以也没跟你们讲。”“什么戏还搞得这么神秘。”马嘉祺凑到丁程鑫耳边说了个导演的名字。丁程鑫闻言瞪大眼睛,手上的姜汤都差点洒出来,忍不住彪了句国骂。“可以可以,你加油努力,争取拿个新人奖。”马嘉祺赶紧摇头,笑说还差得远呢。等到了酒店,丁程鑫才得知马嘉祺的剧组在别的市,离这里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他思绪万千,忍不住在马嘉祺肩上来了几下:“你是不是傻的啊,往返都四个小时了。导演对你没意见啊?”马嘉祺说:“明天没我的戏我才来的。”丁程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情绪翻到心头,他匆匆低下头,说:“你这样,我会很......”话到一半他又赶紧止住,转而说:“那你晚上还要赶回去吗?”马嘉祺开来的是剧组的车,第二天九点前必须赶回去。丁程鑫不想让他开夜路,于是在自己房间加了个床,强行要求马嘉祺留宿。他们这几天住在市区边上的镇里,条件不太好,两人回房的时候已经没有热水了。丁程鑫一进房就瘫倒在床上,嘴上说着要去前台打热水,身体却不动弹。不一会儿马嘉祺提了一瓶热水进来,还把洗脸水洗脚水都帮忙兑好了。丁程鑫叹服:“你让助理去不就行了?不愧是国民好哥哥。”马嘉祺是团内公认的能干哥哥形象,比起找大哥丁程鑫,队员们更喜欢找二哥解决问题。“国民好哥哥”这个称号还曾经上过热搜。现在马嘉祺一身今年秋冬新款的白色高领毛衣,端一盆温水放到床前等你洗脚,丁程鑫突然完全理解了粉丝们被马嘉祺戳爆苏点时的心情。他一边泡脚一边跟马嘉祺讲自己的剧,古装背景,科幻设定,快餐剧情,富含当下所有的走红流行元素。马嘉祺评价说:“不错,听起来能大卖。估计你又要发一波红包了。”丁程鑫在盆里踢脚,撩了些水到马嘉祺身上,说:“你的电影什么时候上啊?我看你才是要发大红包。”第二天丁程鑫起床的时候,马嘉祺已经走了。床头放了张纸条:“我先走了,注意身体。这次没能吃成夜宵,有空再来找你增肥。”丁程鑫心想马嘉祺真的套路很多,留纸条这种事情,十年前就没人做了。现代人不都发条微信,简单又省事。但马嘉祺写的字可能有毒性,使丁程鑫捏着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4.
后来马嘉祺又来找过他三四次,有时是一起到市区去吃东西,有时就聊天打牌。剧组的人都说你们团内关系真好,这件事还被透到网上,引起CP粉的一波热潮。总是对方来探班,丁程鑫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好不容易等到一天休息时间,便找剧组借了辆车去找马嘉祺。那天早上马嘉祺正好有一场戏,就直接把丁程鑫带到片场了。丁程鑫事先看过马嘉祺的剧本,讲的是上世纪中俄边境铁路的故事。他对文艺这方面的东西向来不是很懂,但看完后也忍不住说:“感觉能拿个奖。”马嘉祺说本来他连后补人选都排不上,但他实在是喜欢这个故事,才努力把这个角色争取到了。丁程鑫的心里一直都很佩服马嘉祺。马嘉祺看上去是个好好先生,遇人遇事都愿意自己退一步,但其实想要的机会从来都攥在自己手里,想做的事最终都能达成。尽管丁程鑫的性格与马嘉祺天差地别,在工作态度上两人却非常相似。丁程鑫会在成员站在台上无人问津的时候,镇定地对工作人员说我们要排练,而马嘉祺还没出道时就敢在私生粉骚扰的第二天立刻联系公司发表声明。组合能走到今天,与两位哥哥强硬的态度不无关系。丁程鑫的国民美少年的名头特别响亮,一入片场就收到了热烈的欢迎,后勤人员们又是给他搬椅子又是给他递水果。连导演都过来寒暄了几句:“这小朋友三天两头往你那里跑,终于等到你过来探班一次。”丁程鑫见过的大腕也不少,但跟这位说话的时候还是忐忑得不行。他讲了好些客套又恭维的话,把长辈哄开心了,才开始数落小马:“你没戏的时候就在片场学习,不用老是去找我。”导演说:“他挺好学的,哪场戏都有他。确实没事的时候才去找你。年轻人关系真是好啊。”丁程鑫见导演真心青睐马嘉祺,心中莫名欣喜。等到正式开拍,他真真切切看到马嘉祺在镜头面前的模样,又忍不住心想谁会不赏识这样的人呢。站在场外的丁程鑫仿佛被分割成两半,一半被马嘉祺的演技全情带入,深深陷入了场景的情绪,这是一场惆怅的戏,他看着马嘉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觉得自己的心都沉到湖底。而另一半的他则跳脱开了剧情,只单纯觉得马嘉祺太好太耀眼了。他一个眼神都自然地透露出故事,一词一句都不断打破又重塑人物间的张力。这是个天生的演员。从他们第一天共事起,马嘉祺就从未让他失望过,并且每次都能给他新的震撼。马嘉祺一下片场,他就兴奋地冲过去,向他比划了一个你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错的动作。马嘉祺本来还在忧愁的情绪里没走出来,但丁程鑫一脸甜到死的笑容立刻使人破涕为笑。他说:“今天我没别的戏了,带你去吃饭吧。”马嘉祺带丁程鑫来到几分钟车程外的一个小镇上。他为了更深刻地理解剧本,提前来这住了一个星期,很快便与村里的人交好。他们到一户普通俄罗斯族人家里吃午饭,家主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用餐的地方在屋后的小露台上,面朝覆雪的草野和结冰的河流。国境线在河流的正中,彼岸是俄罗斯的土壤,依稀能看到寥寥几座村屋,与此岸的村落向对应。丁程鑫说:“夏天的时候这里一定更漂亮。好想在这待一年,每天就坐在这里喝茶。”马嘉祺说:“听起来不错,算上我吧。”“我们两个要是一起跑了......”丁程鑫顿了一下,突然笑了,“公司肯定要炸了我们。”饭后他们在镇上消磨了好一会儿时间。当天阳光晴好,使雪地上不至于那么寒冷。他们沿着最北的河流漫无目的地散步,中途还打了几场雪仗,做了些幼稚的游戏,零下十度的天气里还出了一身汗。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两人就在河畔边上坐下来看星星。漫天繁星铺满天穹,天穹盖在目不能及的大地尽头,将整个雪原、整条河流都包裹在内。仰头久望,会产生自己越来越渺小的错觉。丁程鑫说:“你该给我唱小星星了。”马嘉祺不解地回望他,丁程鑫解释道:“那天晚上你不是没唱吗。现在能看到那么多星星,你总该唱给我听了吧。”“不是说你三秒记忆吗,这种事倒是惦记得很清楚。”尽管如此马嘉祺还是唱给丁程鑫听了。丁程鑫极喜欢马嘉祺的声音,干净又明亮,带着令人镇定的暖意。雪地吸声,又给此刻的歌曲增添了几分寂静感。丁程鑫望着夜空,心想这是马嘉祺唱小星星唱得最好的一次。最后一句落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享受着天地无人,一片清净,直到丁程鑫最终打破沉默:“你最近老来找我,是公司跟你说了什么吧。”无论关系再怎么要好,这样的探班次数也过于频繁了。更何况马嘉祺并不是那么热情粘腻的人。“公司的确跟我提过。”马嘉祺平静地承认了,“我问了从医的朋友,很多压力大的年轻人都会有自主神经紊乱的症状。你的还不算太严重,但持续发展也会把身体i拖垮的。”“我经常失眠,吃东西也没胃口,有时候还会恐慌抓狂。配的药也没什么用。”丁程鑫一会看河滩上的卵石,一会看河对岸的枯树,总之就是回避着马嘉祺的目光,“但这个跟我的状态有关。这几天我状态还行,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跑过来看我。我又不会出什么事,也不需要你帮忙。这是我自我调节的问题。”马嘉祺走到丁程鑫面前,强迫丁程鑫与自己对视。“你没有任何问题,很优秀,很闪光。你只是没爱惜身体,不过很快就能好起来的。”马嘉祺说,“而且我是真心想来找你。跟公司说的话无关。”马嘉祺的目光柔软又真挚,尽管有些羞涩,但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他牵起丁程鑫的双手,继续说:“我一想到我们都在远离喧嚣的地方,天高地远,没有镜头也没有流言蜚语,彼此之间还只有那么近的距离,我就忍不住要来找你。”夜风凛冽,刺红了丁程鑫的眼睛。他上前一步,与马嘉祺贴胸靠在一起,两人脖颈相交,这样他眼角的水光就可以不被马嘉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