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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白棠翩鸿陌兰蜿龙

“皇……皇上……”权皇后掩面啜泣,梨花带雨倒在皇上怀中:“玺嫔诞下皇女,但她谋杀臣妾腹中皇子,十恶不赦,蛇蝎心肠,您真的要留下这个居心叵测贱婢吗?”

  皇上凝神片刻,铁面无私道:“玺嫔性情乖张,不日贬入冷宫。”

  玺嫔还未瞧清女儿宋屿篁模样,就被打入凄凄冷宫,终日与鼠虫为伴,饥不择食,满身痨疮。

  侍女出身,卑微低下,命如蝼蚁,怎比丞相之女天横贵胄?

  于草菅人命王公贵族,达官贵人眼中,她不过贱命一条。

  宋屿篁虽是公主殿下,皇家贵女,却生活贫困窘迫,节衣缩食,不受父皇宠爱。年少时权皇后将其视为眼中钉,居心叵测,缜密设计,被快马加鞭送雨岚观烧香拜佛,一心求道。权皇后女儿大公主宋宫秋是个义人,心地善良,和蔼可亲,待她亲切,照顾有加。

  “姐姐好生歇息,屿篁自行下田务农。”

  沧海桑田,时移事迁。父皇生辰,17岁的宋屿篁进宫献舞,水袖起落,身姿曼妙,惹得朝廷权臣连连惊叹。

  舞毕,宋屿篁移步偏殿休憩。一个颐指气使,趾高气扬金枝贵女突然气势汹汹杀出,不由分说让宫人押她去监狱。

  牢狱阴森可怖,犯人皮开肉绽,穷困潦倒,饥寒交迫。宋锦玉仗着皇室嫡女身份,目中无人,令蓬头垢面囚犯各划一刀,便有血喝,可解饥渴难耐。

  半晌沉寂,瘦弱母亲怀抱孩子,率先走出,泪眼婆娑,跪地磕头三下,愧疚难耐:“谢谢,谢谢。孩子一天未进水,对不住了。”手起刀落,鲜血汩汩,腥甜绛红。

  几十刀下去,血液四溅,钻心透骨,冷汗岑岑。

  好痛。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好想死啊。

  为什么死不了。

  快来个人杀了她吧。

  马蹄声响起,鲜衣怒马金枝玉叶男子策马扬鞭,厉声喝道:“何人伤害无辜!”

  宋锦玉忐忑不安,惊慌失措,瘫痪在地,花容乱颤:“东烈……东烈将军!”

  将重客怒发冲冠,一把捞起抽搐痉挛,昏迷不醒宋屿篁,背在背上,飞驰而去。

  将军府内,将重客将一个白玉小瓶递给瑟瑟发抖宋屿篁,轻声安慰:“公主殿下舞得美妙绝伦,恍若九天仙女。”

  那药是上好疗伤药,材质稀缺,世间难寻。

  四公主宋屿篁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名贵药材。

  入住将军府后,宋屿篁闲庭漫步,傲慢无礼宫女们见宋屿篁衣着华贵,还被赏药,嫉妒得咬牙切齿,将其按倒在地,蹂●躏挤压,劈头盖脸言语辱骂:“哪来的小贱蹄子,撞狗屎运得了王公贵族青睐,也敢在我们面前耍威风!来人,拖下去杖责五十,抠了她的眼珠子!”

  宋屿篁在宫廷中饱受欺侮,险些鲜血淋漓,魂归西天。将重客屡次把她从侍女尖牙利爪下救回:“公主日子不如意,不如入了将军府,享受荣华富贵?”

  “多谢将军盛意,屿篁心领,恐不能接受。”

  宋屿篁屈膝跪地,婉言谢绝。

  将军仰天长笑,策马奔腾离去。

  又是几载春秋,奸佞小人贼眉鼠眼,皇上大权旁落,文武百官贪慕名利,纷纷暴乱,起义军连绵不绝。

  山河破碎,残败不堪。将重客见义勇为,一马当先率兵平定叛乱,四面鼓声连角起。驰骋沙场,镇压暴乱,安抚民生,铩羽而归。

  归来见天子,正待谢绝册封十二转,却被国主反将一军,认定野心庞大,暴起作乱:“东烈将军滥杀无辜,所行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民不聊生。此举有悖人伦,不日流放!”

  将重客惊悚愕然,始料未及,后悔不迭。

  东烈将军简单粗暴,只知奋勇杀敌,不晓宫庭心计。四面八方士兵潮水涌出,剑拔弩张。将重客难敌千百雄军,分身乏术,险些头颅落地。

  千钧一发之际,宋屿篁身轻如燕,巧妙出现,熟门熟路,翻过宫廷围墙,东躲西藏,和将重客风雨载途,逃出皇宫。

  “多谢公主出手相助,在下铭记于心,来日定当重谢。”

  将重客至今仍旧心惊胆战,为宋笙国主阴险狡诈绝倒,投靠烈原国。

  “东烈将军又打胜仗了——!”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将军英明神武,骁勇善战,屡次立下战功。几番驰骋沙场,奋勇杀敌,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保国家安危,临危不惧,随时待命。不久便身居高位,坐拥金银珠宝,荣华富贵。

  为保护救命恩人宋屿篁免受尔虞我诈,嫉妒非议,将重客将其收入殿内,对外宣称:“宋屿篁公主乃东烈将军殿中人,不可欺侮。”

  宋屿篁所用,非山珍海味,锦衣玉食不可。日子清闲舒适,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日夜挂念皇亲国戚。连夜赶回宋笙皇宫,隐没角落,迟迟不肯现身,以避免背负叛国之名。

  闲暇之余,驻足观望。常与将军书信往来,燕足传书。某日得知将重客心意已决,竟即将带兵攻打宋笙国,四公主惊慌失措,风尘仆仆赶回烈原国,不顾阻挠,在将军府外长跪不起,连连磕头,求他挂念往日恩情,即刻收兵。

  寒风凛冽,刺人心骨,宋屿篁跪到半夜,周身僵硬,失去知觉。仍旧固执己见,不听侍卫劝阻。将重客没收到讯息,兀自在殿中召集会议,商讨军务。

  鹅毛大雪为宋屿篁披上一层厚重披风,倒在雪地,面色青紫。

  终于黎明破晓,将重客了结议会,晨起上朝。却见公主状如死尸,心下惊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匆忙召来太医。

  烈原国五十位文武大臣策马扬鞭,长途跋涉,欲翻山越岭,与邻国商谈。途经荒漠戈壁,风沙四起。始料未及,诉悦国敌兵埋伏在此。两军相撞,登时士气高涨,群青亢奋,暗袭烈原国马队。马匹受惊,逃窜躲闪。

  宋屿篁聪慧机敏,指挥官宦奋力挖坑,带车马商队闪身躲入洞穴。将重客由衷钦佩。

  “四公主天资过人,才思敏捷,实属不可多得人才。若坐上这国师之位,定当为国君誓死效力,大有裨益。”

  因救下被敌军追杀的五十位文武大臣,无一伤亡。将重客极力举荐宋屿篁,一路将她送上高高在上平步青云国师之位。

  “国师大人别来无恙。”

  “东烈将军也是清闲如旧。”

  偶有几次,深宫围院,他与她擦肩而过,嘘寒问暖。

  各自操劳事务,焦头烂额,昏昏欲睡。

  他想,余生不过如此,再无多大变故。

  山雨欲来,风声满楼。雾锁杨柳,烟迷蒹葭。

  迷雾重重,扑朔迷离。

  绯色霞光破开天际,点亮长空。

  诉悦国将军郁时熹带兵攻打烈原国,连年兵役,民不聊生。

  “公主殿下好生保重。”

  “愿闻其详。“

  将重客不愿看湖光山色沉沦塌陷,辞别国土,叮嘱宋屿篁安心等待胜利消息。

  淫雨霏霏,日出林霏开。

  那是他们此生最真挚,最后一次认真清白的相互致敬。

  往后之事,便是荒唐胡闹,如同儿戏,不堪入目。

  宋屿篁对将军魂牵梦萦,竟是偷偷跟去。

  “前方告急,禁卫军连连败退,请求支援!”

  宋屿篁安排事务行云流水,泰然自若。

  “在茅庐坡借山林遮蔽,带兵埋伏,备足火药弓箭。”

  军营大展身手运筹帷幄,以一敌百临危不惧。惊艳众人,烈原国于计谋下获得胜利,国主亲自召见。朝堂之上,八方豪杰,四方枭雄。宋屿篁却不慕名利,谢绝加封官位。

  “屿篁思恋故土,不求一官半爵,荣华富贵。只求旗开得胜之日,不受管辖,随心所欲回归家乡。”

  那日天闪雷鸣,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诉悦国不甘落败,将军郁时熹率领五十万雄兵杀到城门下。宋屿篁面临抉择,人多势众,开与不开皆死路一条。

  “鄙人拙见,还请国师大人于双方交战之时投降招安,自愿开启城门。届时鄙人只杀王公贵族,不伤贫民百姓。”

  郁时熹神色冷冽,语毕大义凛然离去,独留宋屿篁陷入深思。

  萧萧马鸣,鼓声擂擂。大雪三日,城中人鸟声俱绝。

  敌军突破重重包围,杀气凛然。宋屿篁毅然决然开启城门,眸光冷淡,古水无波,出乎所有人意料。

  将重客就在城门内昂首眺望,观那轻飘衣摆,在寒风凛冽中,少女身形单薄,仿佛风起便能刮走,化烟雾散。

  他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可宋屿篁的确叛出,她选择背驰正道,帮助敌国。

  好一个……冷血无情,铁石心肠的狠女子。

  怎么会呢……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宋屿篁你忘了自己身份吗?!

  你可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心怀天下心地善良贤淑聪慧的国师大人啊!

  你忘了吗?!

  在你失魂落魄时,是皇室收留庇佑你,令你高枕无忧,锦衣玉食。

  人民高声欢呼,庆祝国师大人平步青云,身居高位。

  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你这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十恶不赦的白眼狼!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屿篁无奈望向他,似是苦笑。笑语晏晏,盈满泪花。风雪交加,冰天雪地,两人就这样对望,久久凝视。仿佛面前千沟万壑不曾存在,略微跨步便能彼此相拥。

  良久,她眼角垂泪,狠心回首,嘴唇翕动,轻声说了六个字。

  “别了,我的将军。”

  爱恨情仇烟消云散,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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