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就看着他这么痴傻一生…想到这里心忽的一疼。见龙落皱眉沉默,不了解真相的安瑾以为他还在生战星的气,就转移了话题。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转眼两月已过,被杀了外交使者的北狄终于按耐不住,出兵了。
先是小规模战了几场,试探一下南平的兵力和战术,各有损伤不过都不大,接着又过了一个月,整顿兵马正式下了战书,南平接战。
北狄人高马壮,南平武器装备良好,两方战的不相上下,第一战,敌方损失了一名卫将军、三名车骑将军、两名骠骑将军、小将领十余人。南平这边损失了两名车骑将军、三名骠骑将军,小将领十五人,双方暂时休战。
主营帐里,气氛低沉,前几天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战友,今天便冰冷冷的躺在这里,每个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悲伤,一群大男人眼圈发红的沉默着。
龙落身为第一谋士,也兼着军医的责任,从早上忙到傍晚,吃饭时都没见到他的影子。几位将军匆匆吃过饭,便在主营帐里讨论着下一步怎么打,龙落便是在此时进来的。
他忙了一天,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衣服上满是血和泥,袖子卷起,露出白玉般的半截胳膊,主座上的战星抬头看到他,好似一天的疲惫都没有了,那次误会之后,两人见过没几次,战星是不好意思见龙落,而龙落…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战星。
今天不得已才过来的,他不看战星,朗声道:“将军行兵打仗多年,战争策略、三十六计样样在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将军你却并不是一个好将军!”
他话一出口,众人面面相觑,你把将军夸上了天,到最后来了一句他不好?这是什么逻辑?战星却坐立不安起来,因为龙落说他不好,他很在意龙落对自己的看法,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罗昭在一旁不说话看着龙落,他知道龙落肯定是有了计策。
龙落一顿,继续说:“将军说得对,将士们行军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不是来送死的,可将军你却只考虑到了战争的结果,而没在意过程,将军的策略全是以重创敌人,战斗胜利为目的,但是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损失了多少!”
“战争死人很正常,谁也不会面面俱到的考虑到所有人,龙先生这么白白嫩嫩的,怕是没经历过战争吧,才会说的如此轻巧。”一个敬仰战星的车骑将军说到。
“龙落请命,下一场战争,由我来指挥,如若战败,龙落自裁谢罪!”龙落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对着战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说话从不拖泥带水,也从不解释,所以他这话一出,众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星刚要反对,罗昭摁住了他的手,战星不解的看向罗昭,罗昭冲他摇了摇头。众将领在底下议论纷纷,战星皱眉思索了一会,看了罗昭一眼又一眼,见他很冷静的看着自己,便压下心里的担忧愤怒和众将领不服的声音,同意了龙落上战场的请求。
会议散了后,战星怒气冲冲的就来龙落帐里找龙落。恰好龙落忙了一天正在换衣服,战星一冲进来就看到龙落衣衫半解的在绣着曼陀罗的木制屏风前背对着他。脏兮兮外衫已经脱了,挂在屏风上,身上的中衣也已经褪了一半了,他急忙转过身面朝营帐门口恼怒的吼道:“你换衣服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龙落闻言侧过头看他,“噗”的轻笑一声:“将军换衣服都要满军营的说吗?”手上不紧不慢的把被汗水湿透的中衣脱了。
只听战星道:“那你也派个人守着呀,这样…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后面那句他嘟囔的极小声,龙落没听清。
他又拿过一件干净的中衣穿上,回道:“我只是区区一个谋士,又不是将军,怎能劳将士们替我看门?”
“将军过来坐一下吧,我冲了茶,比将军帐里的好喝。”他穿好衣服坐在桌边冲茶,招呼战星。
战星这才转过身,一转过身他又生气了,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袍跑过去给龙落披上:“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羞耻?怎地衣冠不整的待客?”
龙落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一番动作:“将军又不是外人,我便随便了些,让将军见笑了。是我的不是,我以茶代酒赔罪可好?”
战星又不真是来给他教礼仪的,便眉头紧皱的坐在桌边盯着龙落:“你、你别打岔,你一介女…谋士,本就应该读读书,写写字,躲在我后边我保护你便好,一点武功都不会,上什么阵,逞什么强……”刚想说她一介女流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将军。”他话没说完,龙落看着他的双眼打断了他:“信我。”
平平淡淡两个字,他所有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担心的、生气的、恼怒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他那双温润的眼睛里透出的坚定,他没有理由的信了他。
一直到走出龙落的帐子,他都是恍恍惚惚的,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注意。
回到自己的将军帐,罗昭正在统计将士的名单,他需要把大小将领,职称、年龄、能力都列下来给龙落,供他参考,以便人尽其用。
战星一回来就倒在床上。半晌,反应过来,猛地坐起来:“你确定他没有武功?一点都没有?”
罗昭边写边回道:“很确定,一点武功都不会,一点内力也没有,我试了他几处大穴,摸了他的骨骼,经脉里没有内力,骨骼不是练武的样子。”
战星奇道:“那他怎么能杀了那个使者?”
罗昭停笔思索还有什么漏下的,边道:“我检查尸体时研究过,龙先生能得手完全靠精准度。也就是说,他没用内力,是通过精准的银针刺穴手法把银针刺入了他的喉部穴位里致死的。没用一点内力,完全是用的巧劲。我和老赵还佩服过他的精准度呢。”
战星更不解了:“那他为什么要出战!?”
罗昭不愧是军师,考虑事情果然很细致,把龙落的想法猜出了六七分:“也许他是为了立功?”
“那又为什么非要立功呢?”
将军帐里,两人陷入了沉思,都不明白为什么文质彬彬的龙先生非要上战场。
第二日,龙落果然在为上战场做准备,他开始排兵布阵,用的是最常用的一个阵,天门阵。天门阵分八个小阵,每个阵里互相照应,只需布置几个阵眼。阵眼随时都有规律的移动,其他人各自围着自己的阵眼布阵,八个小阵眼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各有玄机。天门阵又称迷魂阵,进了阵中轻易出不来,是个有去无回的杀阵。
半个月后,双方在回门山前一战,龙落布阵,战星领兵八千,轻伤三百人,无一人重伤伤死亡,将敌军一万五千人尽数斩杀,北狄王子桑什布吉重伤被五百死士拼死救回,生死不明。
这一战大获全胜,全军沸腾了!参战的将士们七嘴八舌的和没参战的炫耀,半天没闭上喋喋不休的嘴。虽说战星也会布阵,但是寻常阵法又哪里比得上诸葛家的阵法。是以全军上下现在无不把龙落奉若神明!
第二日,全军将领又聚在一起议事,一致认为,北狄元气大伤,近日不会轻易再开战,决定修养生息。龙落没反对,虽然这一战没有伤亡,但上一战自己这边损失也很惨重。现在几乎所有人在发表意见时都会先看看龙落的反应。这使得龙落很不自在,罗昭提醒了好几次,众将领才有所收敛。
因上次龙落换衣时战星误闯了进去,他生怕别人也不小心误闯,一直想给龙落几个人供他驱使。正好借这次战功赏了龙落五百人亲卫队,下令这五百人可以只听命于龙落。连自己的话也可以不听。
这正是龙落求之不得的,他正愁手上没有人手复仇,现在有了一批人,只要多几次生死考验,便可以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复仇便指日可待了。
正当他计划着怎么让这批人成为自己的心腹时,一个机会就正正好的送了上来。
才过了一个半月,龙落便带着战星给他的那五百亲卫队干了一件大事,他们半夜趁将领们睡觉时,把北狄回门山以北第一座城:落雁城,屠城了!
第二天龙落率领剩下的四百七十一人跪在主营账前负荆请罪时,众人才知道。
知道这个消息的众人惊呆了!所有人的嘴巴半天都闭不上。即使他们行军多年,也很少干屠城这一档子事。一是罪孽太重,二是难度太大。
很难想象,龙落是怎么率领五百人的队伍,对上城内五千多普通人加三千多的士兵才损失了二十九!几乎可以说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