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已定,是在第二年的三月,如今正是十月下旬,旒安看着眼前的玲琅轩,至多不过五个月,她就要离开了。
“娘子,”小晴唤了她一声,“快来喝了这碗银耳羹吧,奴特地吩咐厨娘熬了好久呢。”
旒安看向那碗银耳羹,色泽稠白,倒是上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旒安对这场婚事都不太上心,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前头两个姐姐出嫁,哪个都是先问了遍是否有无心上人,再着人去打探,之后合了八字,结了亲的,从未问及门户是否登对,家资是否泼天。
如今到了她这一个,便成了直接属意哪一个,直接便去说亲,直接便合了八字,直接便定下婚期。
苏朱两族,本便是为了扩大家族声望而结亲的。
这无时无刻不让旒安觉得自己无非便是一个物什,一个可以以筹码易得的物什。
小晴仍在那处劝着,“娘子,你便喝一点嘛。”
旒安推开小晴的手,那碗滚烫的刚出锅的银耳羹便泼在了旒安的手上,滚烫的汤汁烧灼着皮肤,旒安只感到阵阵刺痛。
“娘子,你无事吧?”小晴担心的问。
“我没事。”旒安赌气地说了一句,小晴却已经慌忙地去找烫伤膏了。
这时帘外忽然现出一道倩丽身影,浅色衣衫微微浮动。
旒安定了定眼,才看清来人,“二姐姐!你来了!”
朱家二娘子,朱华安,前年嫁与了礼部尚书张邯,去岁生下一女。
朱华安撩动帘子进来,微笑着说,“我听闻三娘也要出嫁了,便赶回来看看我的三娘。”
朱华安本性柔和,说话更是柔上加柔。
旒安脸上现出几分不适,一闪而过后,便亲切的拉起朱华安的手坐下,自不小心碰到了旒安伤处。
“三娘这是!烫着了?”朱华安担心的问。
“无碍,只是不慎碰翻了杯羹而已。”
朱华安便呵斥一句,“十七岁的将要出门的姑娘了,怎么还这般会碰翻羹?”
旒安听了这话并不恼,笑嘻嘻的说,“多谢二姐姐关心。”
拉着朱华安坐下,此刻才发觉她的肚子稍有些不平。
“二姐姐是,又有身孕了?”旒安惊喜的说。
朱华安点点头,脸上现出柔和的笑。
“不知我侄子多大了?”旒安问。
“还在肚子里头,你哪知道是侄子还是侄女?”
“我说它是侄子,她就肯定是个侄子,二姐姐,快说,我侄子多大了?”
朱华安说,“四个半月了。”
“我之前竟不知道……”旒安似有些怅惘。
朱华安怕她多想,便说,“头三月胎还坐不稳,不便告诉别人,我又怕传话的人不谨慎,故一直待在家中未曾外出。”
“我知道,二姐姐。”旒安拉起她的手。
“三娘,这场婚事,母亲给你安排的,倒真是不错,我听闻那个苏詹,取得了今年新科的甲子第一名。文采斐然,品行更是好。”
旒安沉默一会儿,才低声说,“素未谋面,那人品行如何我一无所知,我们这般便是盲婚哑嫁,又怎知是良人。”
“母亲给你选的,决计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