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之晚矣

他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五内绞痛清晰地告诉他，刚刚吃的那顿饭是下了剧毒的，但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剧毒。

轰然倒地的沉重身躯打翻了桌椅，暴击了阁楼的木制地板，发出凌乱的闷响，以他砸中地板的声音最重。

浑身开始抽搐，整个人开始蜷曲在一起，头手相接，难以自控，他突然明悟了为什么被派来给他送饭的内侍为什么坚持要看他吃完这顿饭，并且神情之中带着怜悯不忍。原来这顿是下了牵机药的断头饭啊。

李煜我悔也！我悔也！悔啊…

他早在赵匡胤把他和阿英虏到北方去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不过却没想到是今天。他苦笑着，意识逐渐模糊，他最对不起的除了列祖列宗和百姓外，似乎也就是周家这两姐妹了吧。

因他一响贪欢，负了娥皇又误了女英，让文人粉饰太平时却未想过他李煜何德何能像舜一样拥有这样两位妻子。然总是舜也避免不了生老病死，更拦不住这两人死于非命。

十二年前她神色灰败，缠绵病榻时得知自己强污了她妹妹的身子，并且就在她病重之时被他一道圣旨召进宫时时强辱，以此威胁自己嫡亲的妹妹什么都不能告诉自己。诸多打击之下，她命不久矣，怨毒的开口

周宪臣妾愿陛下，往后余生，山河破碎，生不如死，屈辱度日如臣妾今日之景也！

她一口黑血喷了他满脸，回脸面壁不愿再见到他。

眼前雾蒙蒙一片猩红，仿若新婚时的罗帷香帐。

曾几何时，他们年少情深恩爱有加，也曾和对方温柔小意，也曾有过琴瑟和鸣的时候，不料成今日夫妻反目成仇，罪过在谁？

他想自然应该是他自己的罪过，人死的时候他悲伤，可是人活着的时候他也不再爱惜她。

现在想来，他当时又有什么资格恨她呢？她不过就是为了捍卫自己和妹妹的美满人生，同时让自己能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有什么错呢？一切都没有错，错的只有他控制不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下半身。

他能还给这两个人的有什么呢？或许他的重来一遍也就是错误吧，不然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因为他而痛苦呢？

时间再回溯到十三年前，他甫一睁开眼，便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是那个赭黄色龙纹帐顶，而非漆黑破败的地牢顶，身下睡的是龙床而非干草，从这里开始，他便知道自己的人生重来了。

他急急忙忙的叫自己的贴身太监来确认时间。

李煜小德子，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安德海现在正是午时三刻，您安寝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要不要再歇息一会？

李煜不了，摆驾延福宫，朕还要去陪娥皇，给她喂药。

安德海皇上起驾！

到了延福宫门口，他叫宫人们不要出声惊动里面的两个人，只身一人进了延福宫去主殿寻周宪（娥皇）。

未近宫门便听得莺声燕语，这熟悉的清脆如出谷黄莺的声音正是他现在的小姨子周宪，也就是所谓女英。她的到来让连续数月死气沉沉的延福宫里充满了银铃般的笑声，为其赋予了青春的活力，为什么人都爱青春年少呢？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接近了他们也会有了鲜活的气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