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前受了那般委屈,成为冤魂也在所难免。这又有什么可歧视的呢?他们若是感同身受,便不会觉得有所逾越。
——题记
“你应该也玩够了,对么?见光死的冤,魂。”潇循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可是吓坏了一旁的云秋。
云秋道:“墨昀兄,哪有什么冤魂?只是四周的阴气太重了罢,莫要过于紧张呀。”他掏出那把扇子,随性地扇了两下,便又收起。却没人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一瞬杀意——有人在监视我们。墨昀,莫要轻举妄动。
潇循道:“或许吧。”他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笑意甚浓的云秋:他怎会不知那云季北的用意?只是怕他再次陷入险境罢了。
二人故作松懈地前行,给了在暗处的“人”一线机会——一石二鸟的买卖,岂能错过?
“季北,前方有暗器。”潇循微微低头,在云秋的耳边小声说道。区区冤魂,也妄想伤到二位上神?若不是你私自偷得了圣地的法宝,使得圣界大乱,为你争夺了一丝丝的机会,还真以为可以暗算到上神么?
潇循冷哼一声,冷眼看着前方触发暗器的开关,轻蔑一笑。
云秋听后微微一愣,随即装作翻找物品的样子再次掏出了那把扇子,掩面轻笑,微微一扇——“喀嚓”,虚掩着暗器的草木被迎风卷起,四周刮起了尘土与灰烬,掩人耳目。
“你不会真以为,上神都如那普通神官一样弱吧?”
云秋刚才那一扇含着少许的法力,可以将魂魄的形态展现出来,便于追踪与捉拿。
在不远处,一道黑色的魂魄慢慢浮现,是一位刚过豆蔻的少女。身着黑衣,手上的利刃闪着银光,眼神中的狠戾与煞气无不在彰显着一个冤魂应有的气息。
潇循道:“为何害人?冤魂施卿?”
施卿放声大笑,似是疯癫般道:“我害人?我害人!我就是害人怎么着了?进入圣地的人,一个也别想走!”
“不想走?还由着你了?区区冤魂也好意思与本尊叫板!”潇循直接出剑抵着施卿的脖子,面色阴沉。“若不是我们二位上神进入圣地,你究竟还要残害多少生灵才肯罢休?!”
施卿未曾回话。
云秋也不恼,一路上依旧与潇循谈笑风生,嘻嘻哈哈闹个不停,脸上的笑意也丝毫未收敛。不过比起那位愿意把心情写在脸上的潇循,这位永远都示人以笑脸的云秋更为捉摸不透,恐怖。
也不知池屿和辞渡现状如何。罢了,给她们俩传个音吧。
一个时辰过后,池屿和辞渡姗姗来迟,四人聚于圣地现至高点——余憾谷,落梦池。
“说吧,为何害人,又为何行刺于池屿?”潇循冷眼看着施卿,仿佛注视着一个蝼蚁,眼神中满是厌恶。
云秋见状,道:“墨昀兄,不要那么凶嘛,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些,尤其是残害了那么多人的冤魂。你说对吧?施,卿,小,姐?”最后那四个字,云秋仿佛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虽然还是面带微笑,却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他还自若地扇着扇子,似是未曾动怒。殊不知,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好啊,敢伤害我的小池屿,你怕不是活腻了!我还不容易捡来的白菜,是要给辞渡那个姑娘的!你这种冤魂怎么能够染指与她!还要杀掉她!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气死本公子了!
池屿看着施卿,总觉得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未问出口,自己却被狠狠地推了一下:“凭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审讯我!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初夏246年,洛诺国柒纤村。
“阿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嘛?”
施卿趴在施殇的背上,小声地问道。
“哈,阿妹说什么呢?难道你认为阿兄会抛弃你吗?真是一个调皮鬼。”
施殇笑着,带着半分调侃的以为答道。
他们是难民。
这对兄妹是村中善良的好人,他们一旦有了吃食,第一时间便分给四周的邻居,毫不吝啬。自己哪怕吃野草也不肯吃给邻居准备的米。
他们年幼流放,奔波了整整14年。
一场大火,悄然无息地燃尽了二人的落脚之地,烧毁了二人内心最后的期望。
“施卿!走!快走!别管我了!快走啊!快走啊!”
最后一刻,施殇砸开了被石块堵住的门,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出了怀中的施卿,大喊:
“走啊!我不需要你了!你走啊!快走!快走!!!”
……
下雨了。
施卿跪坐在门口,眼神空洞地看着早已倒塌,早已烧成灰的房屋。
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倾盆的大雨浇打在施卿的身上。从眼角处留出的不知是泪,还是雨。
她曾为阿兄立了一块碑,却被兵官无情推倒,践踏。
“没钱没势,便是罪吗?难民死后,真的连一块墓碑都不配拥有吗?”
初夏261年,洛诺国亡,全国无一人幸免。
那日,那城,就如同人间炼狱。
阿兄,他们欠你的,就让他们来还。
那把火是皇室的人放的。
她杀了人。杀了无数的人。
她只是想追求亲情罢了,有错吗?难道渴望便是罪吗?这样的人死后真的一块墓碑都不配拥有吗?
雷声依旧蔓延着,大雨还是倾盆而落。
没有人再会为她撑伞,擦干她脸上的雨水,将她护在怀中,轻声道:
“阿卿,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昂。不怕,阿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