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轮小小的下弦月挂在天际边。你注意到它不是很亮,像被一双大手随意掰得十分不均的黄油月饼的少的那半,像平常家具的一部分
黑压压的天空,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细细的灯火阑珊着逃不出万丈黑暗
两串穿透性极强的灯光划开了古老沥青马路近地面的空洞
灯光包裹着一辆吱吱呀呀的老式客车,带着故人的乡愁,坚定不移的向着它的目的地,缓缓移过坑哇不平还千疮百孔的地面
客车里昏暗发黄的灯光下人们守着黑洞洞的夜,整个车厢都安静得只余下细细的呼吸声
司机独自顶着浓重的睡意守护着一车有故事的灵魂
迷乎之余他突然撇到自己左后方某个座位上少了一个人
调整完车况后他下意识的回头确定那个位置
这才看清那位置上是有人的,只是那人穿着一身蓝黑色,戴着兜帽的头低低的垂着,衣服的褶皱积压在深褐色布做的腰带上方,长长的袍子一直拖到脚踝边
那人半个身子都躲在了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与阴影融为一体,让人看不真切
司机回过神来,转过头去,又从镜子里看见那人带着手套的手下压着一封小小的信封,几十载的经验告诉他那又是一个有趣的人儿
司机待到十一点钟换班,他准备把车交给刚走到他身边的另一个司机,他停下车,让车发出一串幽长的叹意,起身拍了拍手,发灰的白手套拂起些灰尘来
“交给你啦”
“你放心”
司机走到刚空出来的位置边,也就是有趣人儿的旁边
那人抬头对上司机的视线,把脚边的一只半开着的书包往这边拉了拉,又把袍子向自己身上堆了堆,以便司机更好入座
在刚刚的对视中,司机注意到那人眼晴前还绑着亚麻面料做的眼罩,眼罩上印着他看不懂的奇怪图案
待司机坐好,客车又吱吱呀呀的行驶起来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司机望着那人开口
那人再次对上司机视线,确认是在和自己说话才开口
“我…我名伊莱•克拉克,叫我伊莱便好”
“你是…”
司机再次在他身上确定了一遍
“干占卜的吗”
听到占卜两个字,对面那位穿着绿外套的人向这边表示出兴趣,投来视线
除了这位之外,更多人在更早便关注起了这边
伊莱点点头
伊莱“正是”
司机嘿嘿一笑,抖动了从双鬓延伸上去的白发,也皱了眼角的纹路
“那你帮我随便算一下啊”
伊莱“依我看…”
伊莱顿了顿,就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眼前这位司机出车祸的幻象,时间就在下一单
他相信那是一个不太好的预信,便重新组织了出口的话
伊莱“依我看你老干完这单回去享享天伦之乐岂不快哉?”
“天伦之乐?”
司机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沉邃了很多,但他的眼睛那样亮,竟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她年轻时的锋芒余光,还是一层盈盈的泪光
“也好…也好…”
伊莱回了个轻轻一笑,他不知道司机刚刚想到了多少的青春,多少的苦与乐
伊莱看不见他的未来,因为司机还在举棋不定,但不管如何,伊莱的提醒已经到了,最后的决定权他从不参与,那是每个灵魂的自由
对面的绿色外套少年抓住机会开口提问
“先生,能帮我也算一卦吗?”
此话一出,车里其它人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伊莱回过头去,对上那人的视线,看了那人好一会,才才口
伊莱“先生…命实在难猜”
伊莱顿了顿
伊莱“但可以确定的是,命有一劫”
那个轻轻一笑,把身子后仰
“像我这样的,劫数多了去了”
伊莱“你听我说完,此劫非祸非福,却是一人”
听到“一人”时,那人才重新表现出兴趣来,还没开口再问,车前头的另一个司机带着浓重的口音开口了
“我扎听您这话像辣套话嗯”
伊莱“套话?”
伊莱把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视线向着生锈的车顶,幽幽的呼出一口气来
伊莱“先生听一半,信一半罢”
伊莱身边的司机见伊莱这样,连忙岔开话题
“你这是要去哪”
伊莱把手底的信封举起来,举到面前去,望着那信,悠悠的开口
伊莱“我去继承父母的遗产——一家酒肆”
“抱歉”
伊莱摇摇手,表示没事的
“那,你老可能帮我算算?”
一位乘客出于好奇便开口问
伊莱直起身子,扫了一下说话人,那是一位中年女性
伊莱“生世浮沉,自有命;轮回数劫,在天算;小人算得几分真,不及上天轻一画。更何况,天机不可泄漏”
伊莱望了一圈众人
伊莱“言多必失,各睡各的觉去吧”
伊莱把信封塞进包里,双手一抽,没再说话
司机也没再说下去。对面的绿外套又继续摸着他心爱的军刀。乘客也没好意思继续问
于是客车又一上一下,颠簸的向神秘的前路驶去,慢悠悠的消没在了黑暗中
一夜无事